“臣吏部都给事中魏樊,弹劾工部、户部,雪情当前,二部行事吞吞吐吐,多有推诿,朝廷坐拥大仓近年海量岁入。户部不知开仓调运地方赈济,提振民心。工部掌御天下山川河海,至今应天城外阡陌官道却举步维艰。”
魏樊话音刚落,户部侍郎祁著立马起身:“魏樊!殿下刚刚才说了,今日不议罪,只议雪情一事,尔虽为科道言官,有奏谏弹劾之权,可你难道就因此不尊教令了吗!”
魏樊却全然不惧,昂起头淡淡的看向祁著:“祁侍郎,下官有说不做谏言了?”
挤兑了一番之后。
魏樊转身看向上方的朱允熥。
“启禀太孙,臣非是要议罪户、工二部,而是明今岁雪情艰难之处。户、工二部施政不力,乃拖延雪情之要。”
“臣以为,目下当调动户、工二部,工部开路,户部调拨,朝廷大仓之中去今两岁之入早已充盈。雪情当下,势必要早早调拨粮草运往地方,缓解地方官府之困,以振民心,晓谕百姓,我朝上下,皆心系百姓,以免雪情变灾情,百姓变灾民,两相之下,空有乱民生。”
“哼!”
魏樊的话刚说完,正堂上又是一声冷哼。
只见工部侍郎蒋毅亦是站起身,冷眼看向魏樊:“魏给事当真好口才,如今不过雪情刚起,怎么到了魏给事嘴里,就成了我朝煌煌盛世之下,要生出乱民了?魏给事是想说什么?”
魏樊此刻已经是全然无惧,言官死谏,求名求权,亦为国为民。
两全之事,魏樊心中实实在在没有怕的。
只见他斜觎起身的工部侍郎蒋毅:“下官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倒是蒋侍郎你们工部,该做的事情做了吗?下官可是听闻,今早就连应天城的夜香,都快要运不出城去了!”
蒋毅面生愠怒,瞪向魏樊:“我工部自雪落地开始,就已经调拨人手城里城外清除积雪,官道之上亦有我工部同仁此刻正在督促清雪。
倒是魏给事,只是在此地叭叭的上嘴唇碰碰下嘴唇。你可知,一个时辰前刚刚清出来的官道,一个时辰后就能再回来半数。
你是要我工部全都累死在官道上吗?若是如此当真可以清了官道上的积雪,本官虽死无憾!”
随着蒋毅的反驳,祁著便再次加入战团:“户部大仓钱粮充盈,自落雪开始,户部便预发万担粮草往大江上下府县,然至今,尚未走出应天府,困于风雪之中。户部上下,官吏民夫,无不手脚生疮,大多寒气入体。魏给事若是不信,大可往太医院亲自瞧上一瞧。”
说完之后,祁著愣愣的一挥衣袍,转身看向上方的皇太孙。
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老天爷降的雪太大,魏樊弹劾的没有道理。
这个锅他们户部和工部不背。
朱允熥脸色平静,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朝臣们相互之间的驳斥。
等到魏樊立在众人之中,不再开口,他才冷笑一声。
“看来都是在做事的。”
“只是……”
嘭的一声。
朱允熥的拍案声,惊动通政使司正堂上一众文武朝臣。
“如今这等寸步难进的局面,你们是要怪罪给上天吗?”
第三百三十章 京军赈灾
朱允熥的质问声回响在通政使司衙门正堂里。
天地不仁,圣人无情。
当民间出现问题,且是人力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所有人都会将罪名牵连到贼老天,亦或是昏君身上。
现在还算好的,这些人只是将过错推给了上天,而没有说这是因为君王的私德有问题才会招致天灾。
可或是地面上一旦出现人祸,这些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大概还是会将问题推到君王的身上。
如果遇到一个强势的君王,那他们必然会推选出一个奸佞之臣背锅。
总之,他们永远是无错的。
任亨泰这个时候没法不站出来了,他是礼部尚书,维护礼制、维护天地君父是权责所在。
“启禀殿下,户、工二部并无指摘上苍之意,乃因时节自陈当下艰难缘由。”
任亨泰从自己的角度将事情给换了一个说法,而后转身看向户部侍郎祁著、工部侍郎蒋毅,语气则是加重了些:“陛下创立大明之艰难,今可比?三皇五帝造化万民万物之艰辛,今可比?
吾等皆乃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苦读十载,造化黎民。不因时艰,不因地险,不因人违,便放任自流,敷衍塞则。”
祁著和蒋毅两人默默低头。
不管是从道理上,还是从任亨泰的官阶上,两人都没法子开口解释什么。
这时候工部尚书王儁便站了起来:“太孙,任尚书,工部绝不会弃百姓于不顾,臣今日议事之后,便出城往各处官道积雪处督办。只是现状如此,臣亦不敢作保,官道何事方能畅通。”
郁新亦在此时站起身:“启禀殿下,户部目下已在各处户部大仓装车粮草不下五万担,再多便无马车运送。户部只等工部畅通官道,便可立马发送粮草于各地。
在此之前,若要解江南江北诸地雪情之灾,臣斗胆谏言,调拨囤积于杭州府仓、淮安府仓去今两岁调运存储的粮草,分别沿长江、运河、黄河道行进,分发沿岸各地府县。”
说完之后,郁新颔首垂手站在原地,默默的看了坐在上方的朱允熥一眼。
正堂里,百官悄无声息的安静了下来。
郁新所奏之策,调运杭州府仓的存粮,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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