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报恩寺那座大雄宝殿里的金身,你没见过?”
“十八罗汉殿的铜身像你没听闻过?”
“应天府粮长税吏改制,境内多少寺庙名下的田产,是你们没有掌握到的?是你们不能征收赋税的?”
“我大明京师之地,号称百万人丁,又有多少人是依附于寺庙道观名下?”
一个个问题砸在朱高炽的头上,让他整个人浑身发麻。
朱高炽的喉头不断的耸动吞咽着,最后艰难的开口:“可不能以一概全,两门总还是有不少人在虔心研学,不问世事的。”
“既然他们不问世事,虔心研学,朝廷如何做,我如何做,又如何能与他们冲突?”朱允熥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这一次,朱高炽终于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抵是有些恼羞成怒。
朱高炽自己捧起罐子为自己倒了一碗鸡汤,第三次给自己的肠胃灌下满满一碗的鸡汤。
“走了!你就是要让我累死在应天城!”
朱高炽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挥袖起身。
只是没等他迈出脚步,朱允熥却是开口道:“别急着走。”
朱高炽回头皱眉道:“知道你的底线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朱允熥忽的神秘一笑,起身走到小胖身边,伸手拦住小胖的肩膀,凑到耳边说道:“你今晚就别走了,留宿太孙府吧。”
朱高炽浑身一紧,赶忙推开朱允熥,面有惊恐的盯着他。
朱允熥一瞪眼:“二十三叔今天要在太孙府留宿,你去陪着他。”
朱高炽也不知道为何,悄然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二十三叔留宿太孙府就是了,为什么要我陪他啊。”
“因为我要为咱们家开枝散叶啊。”朱允熥撇撇嘴,幽幽道。
朱高炽立马是急了眼,连连挥着衣袍:“凭什么啊!”
朱允熥立马凑过去搂住小胖:“帮帮忙,不然二十三叔那小屁孩又得缠着太孙妃和侧妃两人了。”
朱高炽一听这话,双眼瞪得更大,张着嘴喘着粗气。
最后,重重的推开朱允熥,纷纷的走到书房门后。
“无耻!”
“无耻至极!”
而后,便推门而出。
朱允熥在后面连忙伸头看向屋外,大喊道:“记得先去给二十三叔带走。”
……
一夜无语。
翌日清晨,朱允熥是扶着墙走出太孙府,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等他进了乾清宫,正巧是赶上老爷子在用膳的时辰。
朱元璋最近不理政务,将朝政一并交给太子和朱允熥打理,前番的风寒之症倒是已经消失不见,又因为方才起来,满面红光,可谓是容光焕发。
瞧着大孙子一脸疲倦的托着腰走进乾清宫。
朱元璋眉头一挑,放下手中的碗筷:“年轻人,贵在节制。”
朱允熥躬身作揖,翻翻白眼。
然后瞪了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孙狗儿一眼,自己忍着酸痛缓缓的坐定在老爷子面前,端起桌上的碗筷,先是给空空荡荡、饥肠辘辘的肚子喂了几口熬得出了米油的白粥。
如此之后,才呼着热气道:“孙儿这可是遵旨,为了咱们家的宗室大计出力的。”
重新端起碗筷,将最后几粒米挑进嘴里咀嚼着咽下的朱元璋,抬头便扫了朱允熥几眼:“爷爷是不是还得下旨给你个褒奖啊?当真是成了婚之后,便愈发的混不吝了,不知羞!”
朱允熥缩缩脑袋,迅速的将碗里的米粥吞进肚子里,抹去嘴唇上的米油,向后伸手撑着身子,默默的瞧了老爷子两眼:“孙儿可不敢,就是爷爷您下回可不要再催孙儿了,这事真不是孙儿能控制的,爷爷您也不想孙儿折在这里吧。”
朱元璋立马握着手中的筷子高高举起,就要落下敲打,想了想却是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而后仔细的抹干嘴唇,舒展着双臂站起身。
在原地来回的走动了两下后,朱元璋这才双手叉腰的看向还撑在地上的朱允熥。
“混小子无利不起早。”
“说吧,这么早入宫来咱这里蹭饭,是又生了什么事情?”
朱允熥立马坐正,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孙儿就是想着,如今爷爷登基已有二十七年,明年就是二十八年了。奶奶离世也有十多年,是不是等明年开春后,在京师办一场佛门水陆法会?”
朱元璋双脚站定,淡淡的瞧着眼前的大孙子:“哦?为何不能是道家的斋醮科仪?”
朱允熥愣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老爷子正有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不由的缩缩脑袋,在老爷子面前,自己似乎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朱元璋却是哼哼两声,伸出一只手虚点朱允熥几下:“还算你有些孝心。既然是要为你奶奶办法事,那就佛道两家的一起办吧。”
老爷子肯定是已经知道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