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曹震这么一插嘴,众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虽然文渊阁中依旧是寂寂无声,然而无论文武,每个人的呼吸都重了一些。
此刻非是洪武初年,皇帝为了天下稳定,大封宗室。数遍大明朝这二十多年,非朱姓难得封王。便是有那中山武宁王和开平忠武王二位,那也是在他二人薨逝之后,朝廷给的追封。
大明朝要有两位活着的异姓王?
朝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慷慨了。
徐允恭压住心中想要请奏外调领兵的念头,拱手抱拳,侧身走出:“启禀殿下,若是论功东征大军,则南征大军亦该放在今日一并合议,如此才能显示朝廷公允,不叫前线将士寒心。”
说完之后,徐允恭心中有些遗憾和惋惜。
想当年,中山王府可是压着开平王府一头的。如今却因为常升领军南征,就要有了封王的机会,而中山王府却只能诉说过往的荣光。
至于自己如今的内阁大臣身份?
中山王府可是大明朝的开国功勋人家,走的就是将门的路子。内阁大臣再多的权柄,也不必一个与国同休的王爵来的重要。
虽然此等封王,不会袭爵后人。
但一位活着的王爵,在徐家来说,显然比一个内阁大臣的分量更重。
“征南大将军灭安南、占城,大军西进,累数年之时,领兵在外,功劳深重。”
高仰止的声音,在文渊阁里响起。
在回京之前,他是大明朝最年轻的封疆大吏,是大明朝第一位亲历增设一道的官员。
对于南征大军和开国公常升的功劳如何,朝堂上下唯有高仰止最有发言权。
身为内阁大臣,高仰止一开口,自然是引来众人瞩目。
这位国朝最年轻的封疆大吏,最年轻的内阁大臣,便只是站在那里也能吸引来无数人的注意。
而在可以预期的时间内,这位年轻的小高阁老,将会始终屹立在大明的权力中心。
他的话,没人敢轻视。
高仰止继续开口道:“交趾道等地瘴气毒虫遍地,我中原之人南下,多有不便,水土不服。洪武二十五年,朝廷定南征之事,开国公统帅三军,皇太孙亲临战场。
一战而定,我大明新增一道之地,岁入多有增添。南征大军久在南方,再征占城,大明又增一道。
如今,大军已在占城以西,征战累年数载,虽因疆域万里之遥,地方形势复杂,不曾新设道府。然,我朝疆土可谓每日扩地百里。
大军开疆拓土,国朝岁入增多,四海之物皆归应天。
此乃南征大军之功,乃征南大将军之功。
大将军以开平忠武王二子之身,本可坐享应天太平光景,却勤练武艺,日读兵书,操练三军,领兵征讨。
开平忠武王遗志无失,乃国家功勋楷模。
若论功绩,臣以为,开国公常升,功绩足以。”
说到最后,高仰止已经是正身拱手抱拳,面朝着朱允熥缓缓躬身弯腰,表达了对常升军功的肯定。
而开国公常升功绩足以如何?
在场众人目光转动,高春风的话似乎是没有说完,但却又已经尽数说完。
开国公常升功绩足以封王。
众人不禁看向高仰止的背影,各色揣测生出。
众所周知的,高仰止是交趾道的第一任布政使,当初在交趾道,南征大军必然是与交趾道多有交道。
如此算起来,开国公常升和高仰止的私交,也必然是深厚的。
那么这个时候,高仰止作为内阁大臣,为开国公常升请功,也就显得合情合理的。
至于说,高仰止和开国公常升,互为内外,又或者是朝堂之上的盟友。便是当真,倒也不是要紧的事情。
毕竟就连皇帝也心知肚明,朝堂之上就没有真正的孤臣。
就在众人认为,这是高仰止为了日后在朝堂上,多一位王爵友情的请功之举时。
高仰止却是语气急转:“南征大军功劳大,大将军常升更有两次灭国增地之功。依本朝先行军功爵之法,大将军常升之功劳,足可封王矣!”
“高阁老不是要为开国公请功?”
曹震坐不住了,当即开口,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给问了出来。
周围的官员和功勋武将们,亦是纷纷投来意外的目光。
前面高仰止说了那么多,当大伙都以为他是要为开国公常升请功封王的时候,这位小高阁老却是急转而下,话锋一转。
高仰止只是微微侧目看了景川侯曹震一眼,而后继续面朝朱允熥开口道:“殿下,臣以为国朝王爵不可轻易授之。若人人灭国可封王,恐国家有穷兵黩武之嫌!
乃至于更严重,在外将领会因王爵之诱,而大行其事,不遵朝堂旨意,私自领兵征讨域外。
届时,大明的军国社稷,将会尽数被在外大军所牵累牵引。长此以往,我大明何时方能休养生息?
战,非战也。战,以促国家盛平也。
若以战图王爵乎,则此战不可开之。若以战图国家强盛乎,则每战皆不可失。”
对对对。
这就是自己想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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