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就藩太原十多年,却是清清楚楚。
天下不该再有大乱的。
朱棡眼神逐渐的锋利起来,最后从回忆中苏醒过来,睁眼看向面前的王府长史和朱济烨。
“父王。”
“王爷。”
朱济烨和王府长史同时开口。
朱棡摇摇头,低声道:“你们莫要再劝,本王心意已决,绝不离开太原城半步。”
王府长史低沉开口:“王爷忠君爱国,此心属下知晓。只是,一来这是太孙殿下教令,王爷若是不尊,恐被朝廷弹劾。二来,一旦太原生乱,山西动荡,属下担心贼子会觊觎王爷,胁王爷以逼朝廷。”
朱棡脸上平静:“本王身为晋藩,岂可闻危而逃?本王身为宗亲,自当以身作则,守土有责。本王走,王府余下人等何以应对?贼子若要作乱,亦可擒王府余人。
本王若将王府一应人等尽都带往大同,置于大军营中,自当一家安宁。可若如此行事,贼子必然生疑,朝廷筹谋之布置,必将延误。
本王岂能做此等危及国家之事?本王又岂能做那愧对宗族、愧对黎庶之人?”
朱棡长吁短叹,脸色凝重。
王府长史还想劝阻,却发现自己已然找不到理由。
朱济烨在一旁沉吟深思良久,轻声开口道:“依今日所知之事,太孙殿下大抵是要在山西道关门打狗。凉国公既然要往大同坐镇,其麾下大军势必屯驻山西道以南。
太孙殿下只消往陕西道、河北道行文,要求两道都司屯兵严防山西道东西两侧,届时山西道便是生乱,有贼子起事,也走不出山西道,也不可能危及朝廷其他地方。”
王府长史亦是说道:“河北有燕王殿下,陕西有秦王殿下。贼子一旦起事,只能往北出关,或是南下入蜀。北边有大同兵马驻防,南边看样子太孙已有布置。二公子所言关门打狗,倒是颇为贴切。”
朱济烨笑笑,拱手抬头看向王座上的朱棡:“父王,王府该以年关将至,调晋王府三护卫入城,以备城中安定为由,护卫王府安危。”
“不!”
朱棡当即双目一凝,断然出声拒绝,沉眉道:“王府三护卫不但不能进城,还要调离太原城!”
朱棡言辞肯定,眉宇深沉。
只是他如此一句,却是让王府长史和朱济烨两人顿时一惊,面露惊讶。
“父王,没了忘了三护卫,王府在太原城里便再没了防守能力,还请父王三思!”
朱济烨面上紧张,出口劝阻。
凡是就藩的亲王,皆由三卫兵马护卫,这是朝廷给予藩王们的护卫,也是能让这些坐镇地方的藩王有节制地方的底气。
晋王府藩国太原,坐镇陕西,身处九边,三护卫的兵马更是战力强悍。
这些年,每每有旨意要求晋王出关征讨关外元贼,便都是以晋王府三护卫为中军,朱棡统御诸军征讨大漠。
王府长史亦是劝说道:“还请王爷三思。一旦三护卫离开太原,届时贼子起事作乱,王府毫无反手余地,王爷安危事关重大,王府上下也将置于险地。”
面对朱济烨和长史的劝说,朱棡却是默默的摇头。
“三卫兵马必须离开太原。若三卫兵马留在太原,等到贼子起事,必然会投鼠忌器。三卫离开,这些贼子才能更放心行事。”
朱棡目光微微闪动着。
既然晋商要祸乱山西,自己倒是可以帮这些人一把。
多少年来,朱棡时常领兵出关,征讨大漠,早就养出了一身的胆气。
王府长史却是忧心忡忡:“王爷智勇双全,临危不惧。可是三卫兵马乃王府护卫之力,若是尽数调离,晋王府到时候又该如何自保?”
朱棡转目看向长史身边的朱济烨,笑道:“烨儿以为,贼子当于何时起事?”
这是考校。
王府长史静声站在一旁,侧目看向二公子朱济烨。
朱济烨未曾想,父王竟然会询问自己这等问题。
他低下眼睑,沉眉深思。
朱棡也不急切。
他在思考着山西道的未来,在这一次即将发生的大乱之后,山西道的前路将要走往何处。
良久之后。
朱济烨也思虑的差不多,将方才所想又在脑中梳理了一遍。
他才缓缓开口:“晋商有粮无人,往来皆以财帛勾动人心。儿子以为,晋商若要起事,必然对外有所勾连。
前番朝廷邸报,言明太孙殿下北巡途中,入凤阳祭奠已故信国公,时查中都有白莲教潜藏,后又炆废人失踪。
儿子近来对算,深觉这件事,很可能正是白莲教在暗中下手。加之近来,河道上出事,河南道地方上生出了不少谣传。
而白莲教平素最是擅长与地方百姓打交道,昼伏夜出,往来密切,这让儿子很难不去想,这其中也是白莲教的手笔。
白莲教蛊惑地方百姓,勾连、威逼地方商贾、缙绅,上下盘根错节。晋商若要有所作为,必然会与白莲教勾结。
晋商出钱粮,白莲教出人,两相合谋,则有钱有人,可图谋大事。”
王府长史瞪大了双眼,低呼道:“白莲教!”
长史面色紧张,不由转头看向王宫四周。
世人皆知,白莲教最是会走那低层路线,民间百姓、商贾、走卒等等,都可能成为其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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