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轰鸣声。
无数的弹丸从长火铳中发射而出,几乎是贴着所有人的头顶,射向下面的反贼之中,试图将反贼给隔离出来,中断对面的持续进攻。
曹震却是军令不停,继续喊道:“行营千户所前出,抵御反贼。羽林卫后撤,护卫皇太孙,休整换气。”
短兵交接的时候到了。
今夜护卫朱允熥等人入城的千户所官兵,当即得令,纷纷持刀自羽林卫留出的缝隙冲到了最前面,开始与眼前的反贼厮杀在了一起。
一队队的羽林卫官兵,则是阵型不乱,扶伤携弱缓缓的向着后方退下。
朱允熥一步都没有退。
从一开始,他就站在台阶上,寸步不退。
眼前硝烟弥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无数的残肢断臂横陈冰冷的地面上,血水让晋王府王宫大殿前的广场换了一个颜色。
皇太孙镇定如此。
自然是落在所有人的眼中。
即便是心急如焚,对久久不曾到来的援军已经是望眼欲穿的高仰止,在看到朱允熥如此仪态之后,也稍稍的安心了不少。
更遑论是那些未曾见过多少战争的北巡行在随行的朝堂官员们。
便是年轻的王信陵,手中也握着一把匕首,神色凌然的注视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反贼。
只要这些反贼胆敢靠近太孙半步,他手中的匕首便会刺出。
有礼部的官员,更是令人乍舌的从怀中掏出了袖珍的纸笔,不时抬头观望眼前战场,时而又皱眉苦思,继而俯首在册簿上仔细的记录着。
这些可都是国家太孙临阵不畏的实录啊。
那官员已经在想着,只要将这些文字带回应天城,太孙的威名必然会再次拔高好几层楼那么高。
而在所有人身后的晋王府王宫大殿内。
同样是乱作一团。
森严冷漠的晋王府护卫,环游四周,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这些在往日里见着便需要参见的山西道三司官员们,眼神冷漠仔细的观察着,一旦有人有所异动,便将成为自己手上的一级军功。
殿外那接连响起的火铳声,以及不绝于耳的厮杀声,惊得殿内所有人心惊胆战,让这些平日里享受惯了的官绅们惶惶不安。
山西道布政使长孙贡脸黑如墨,事情的发展已经出离了他的设想。
身为山西道按察使的周云坤则是沉默不语,从被皇太孙下令扣押,到被押进这座大殿开始,他便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口。
柳良则是神色凝重,眼底不时的闪过一丝慌乱。只是在慌乱之中,却又有些许的庆幸。
自己到底没有涉足太深,在今夜下令城中守备卫所兵马出营参与叛乱。
若不然,不论此刻在殿外的朱允熥到底会不会被抓住。
总有人是能逃离太原城的。
只要消息传回应天城,一旦等到刘宗圣那些人被朝廷镇压,自己就得要被满门清算了。
可是如今想要活命,想要和过往的那些事情做出切割,却又让柳良一时烦躁不已,思索不出自救的法子。
而一手划定了当年开中制入围晋商名单的山西道布政使司左参政郭玉闯,却是几人里最冷静的一个。
只见他目光幽幽的从柳良的脸上扫过,而是低声道:“傅学升为何会被太孙拿住?你们谁想过这个问题。”
“兴县那个蠢货!”
周云坤终于是满脸阴沉的低骂了一句。
“现在不是指摘谁的时候!”长孙贡冷声开口,一双眼睛透着冷冽。
周云坤反问道:“那现在当如何是好?”
长孙贡沉默了下来。
他同样不清楚现在自己等人应该做什么,而他更不清楚朱允熥会如何处置他们。
可是有鉴于过往,有鉴于朱允熥当初在河南道做的事情,长孙贡的心思便愈发的沉重起来。
几人也沉默了下来。
只是半响之后。
一道有些阴森的声音却是传入几人耳中。
“某家知晓现今应当如何做……”
众人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柳良已经是满脸杀气,看着几人阴森森的笑了两下。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
柳良却是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
“喝!”
柳良已经是低喝一声,拔刀便向着离他最近的周云坤捅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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