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条路,他做到都督同知就是顶点了,最多就是以后年老外放,可能会加右都督衔,但是,也不过是虚职而已,不顶什么用。
真正的军府话事人,他是不可能当上的。
这是一众勋贵的默契,朝廷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洪武时代和永乐时代,曾经有零星几个非勋贵的实职都督出现,基本上,能够在军府掌事的都督,都是身负爵位的。
这中间的原因复杂的很,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
但是总的来说,武兴想要成为军府的都督,哪怕不是中军都督府,只是其他相对没那么重要的军府,也难比登天。
而最难解决的,就是让勋贵们答应这件事,实职都督作为勋贵们的固有特权之一,想要让他们交出来,基本不可能。
这件事情,就连他背后的定国公府,也不会答应,更不要说,区区一些武臣的人情,能起什么用?
“看来武同知是不相信我?”
谈到此处,朱仪的脸色总算是有了波动,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继续说服武兴。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武兴却摇了摇头,道。
“国公爷不必说了,这个忙,下官帮了!”
这下,倒是叫朱仪有些意外。
这件事情,他的确是有把握的,但是,他的把握在何处,却是不能说的。
因此,武兴在此刻答应下来,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见此状况,武兴倒是一笑,带着些许的狡黠,道。
“国公爷刚刚对下官说了,您这么做,是为了军府风气清正,重塑军府风纪,下官身为军府之人,岂可只顾一己之私,不顾大局?”
“何况,国公爷所求之事,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只是为结个善缘,下官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口气听着有点熟悉
朱仪微微一愣,这不是,他刚刚搪塞武兴时的口吻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深深的望了武兴一眼,朱仪似乎想穿透他平静的脸,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
于是,朱仪只得点了点头,道。
“如此,便多谢武同知了。”
夜,暮色降临,总算是让闷热了一整天的皇宫,多了几分凉意。
灯火通明的乾清宫外,朱祁玉负手而立,感受着微凉的夏日晚风,静静的听着来自舒良的禀报。
听完之后,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
“这个朱仪,的确是个人才,朕没看错他。”
对于军府的改革,朱祁玉其实一直早有心思。
他见过大明后期盛武弱的样子,虽然说并不像前宋一般过分,但是,最迟在隆万年间,武将的地位就低到了可怕的地步。
在往后,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出现三品武将见到七品御史,都要低头行礼的地步,这绝非是武平衡的常态。
当然,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十分复杂,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太平时节,武将的地位下降,臣的势力变强。
但是除此之外,勋贵把持军府,内部腐败,军府不断败落,侵占军屯,军纪废弛等一系列的问题,都是原因之一。
而且还有历代皇帝的偏向,土木之役这种重大的事件影响,堆积起来,渐渐便形成了明后期的这种局面。
这种局面一旦形成,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武将衰弱,难有名将,纵然是有,也往往难有善终。
以朱祁玉的眼光来看,自家好大侄儿以后,真正军人出身,能够被称为名将的,也就只有戚继光,李如松这两个,剩下的,俞大猷和李成梁也勉强能看得过去。
至于其他的,虽称名将,但是大多出身脉,或许擅谋略用兵,但是,却未必真的能称为大将。
毕竟,身为将军,是要上战场厮杀的,虽然人当中,有那么几个如王阳明一般武双全的,但是终归大多数的人,都并非习武出身。
即是如此,那么在战场上,他们便不可能身先士卒,更习惯隐于阵后,坐镇指挥。
但是,只要仔细翻一翻史书就会发现,一军之魂在于将,秦之白起,汉之卫霍,唐之秦程,宋之岳飞,无不是战场勇勐,以一敌十乃至以一敌百之辈。
唯有这样的将领,才能带出有血性,有战力的军队。
大明在洪武,永乐年间,也有这样的人,诸如常遇春,蓝玉,甚至太宗皇帝自己,都是单枪匹马能够率军冲阵之辈。
但是随着老一辈的将星凋零,这样的人便再难出现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是再难出现,而是再难得到应有的地位了。
就说戚继光这样的人,如果在元末乱世,甚至都不必是元末乱世,哪怕是在永乐年间,他都必然会大放光芒。
但是,生在一个盛武弱的时代,他哪怕是走到了武将所能走到的顶点,可依旧要依附于臣。
他能够毫无保留的施展自己的才华,并非是因为他自己的地位够高,而是因为朝廷里头有一位张太岳,在庇护着他,用他来扫平倭寇。
然而,张居正一倒,这样一位将星,哪怕身负如此战功,也只能随之被罢免归乡。
归根究底,其实还是因为,武将在明后期的地位太低,如果说,戚继光能够有如今杨洪的地位,那么他自身便是一棵参天大树,何需依附于任何人?
以驭武的势头,是要刹住的,不然的话,军中没有勐将,自然也就没有士气,官军没有战力,何以保家卫国。
操练的再多,其实都比不上战场之上,自家将军身先士卒,一骑冲锋的作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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