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天子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态度。
这番话说的苦口婆心,算是给足了在场一众藩王的面子。
但是,即便如此,周王等人还是没有放弃,略略思忖了片刻,周王拱手道。贎
“陛下明鉴,臣等并非想要为难陛下,甚至,也并非想要为难于谦,臣等明白,于谦所为有不得已之处,也是为国尽忠。”
“但是,明白归明白,于谦所为之事,已然是有失臣子之道,若仅止他一人,看在他是为国事奔忙的份上,臣等也可不计较他的冒犯狂悖。”
“所谓上行下效,有此例在先,如今各地方官员,为邀名买直,讨好上官,纷纷效仿,已是现状。”
“所以,在此事上,臣等不可让步,还请陛下体恤。”
紧接着,一旁的鲁王也道。
“陛下,周王所言有理。”
“臣等身为藩王,身份尊崇,世受朝廷供奉,为了国家社稷,就算咽下这口气也无妨。”贎
“但是,除了臣等之外,各地还有无数低阶宗室,他们的日子本就艰难,如若此等风气形成,地方官肆无忌惮,动辄以宗室邀名,则我大明根基必将动摇。”
“这些宗室子弟,也都是陛下亲族,您难道忍心就如此放任他们,被普通官员欺凌不成?”
得,这边天子讲重臣体面,这帮藩王就开始打苦情牌,扯出整个宗室作虎皮。
搞得好像于谦不登门道歉,他们这些宗室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紧随其后,郑王,宁王等人也纷纷开口,道。
“陛下,臣等可以证明,二位叔祖所言,并非夸大其词,杞人忧天,臣等此来京师,途径各地,所见所闻,皆是各地方官及科道御史,借整饬军屯之名,欺压宗室。”
“低阶宗室求告无门,只能自吞苦果,长此以往,尊卑上下何在,敬畏之心何在?陛下三思啊!”贎
这番话一出,天子也一阵无奈,思索了片刻,天子只得重新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岷王,道。
“岷王叔祖……”
“陛下!”
“陛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于周王,明显是还想再劝什么,但是另一道,却出乎意料的,来自于谦。
这下,不仅是天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于谦。
于是,于谦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道。贎
“臣多谢陛下恩典,不过,诸位王爷言之有理,臣愿意赴十王府致歉,给诸位王爷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
敢情他们和天子在这一通争取,结果倒过头来,于谦自己倒是先服软了。
这……
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众臣也是一阵无言。
于谦,就是这个性子!
现在的情势,诸王的态度坚决,不拿到自己想要结果明显是不打算罢休。贎
天子虽在尽力回护,但是,出于各种原因,总是有些束手束脚,这种情况下,再继续闹下去,只会让矛盾激化,让宗室藩王和朝廷大臣彻底对立起来。
到时候,牵扯的就不单单是在场的这些藩王和这几个大臣了。
就像天子所说的,真的要是闹得满城风雨,这朝廷上下,怕是连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因为他一个人,酿成这样的后果,于谦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于谦会这么做,其实也是能够预料到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于谦这么一低头,那后果……
显然,天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望着于谦的目光眉头紧皱,开口道。贎
“于谦,此事并非不可商议,诸王刚刚也说了,并非想要对你刻意为难,好生把话说开,没有什么误会不能解的,你……”
话说了半截,天子就停了下来。
因为于谦已经俯身叩首,拜倒在地,这位于少保的性格,执拗起来,不比王天官要差,天子显然是清楚这一点的。
见到他这番动作,便知道于谦已然下定了决心。
叹了口气,天子转而道。
“于谦,你……真的想好了?”
上门致歉,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到十王府说两句话就完了的事儿,诸王之所以如此态度强硬的让于谦亲自上门,目的就是为了向满朝文武展示自己的实力。贎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选择于谦这么一个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而且还受到天子信重的人。
如果说这样的人,都斗不过他们,那便会再次说明,宗藩亲王在大明的地位之重。
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于谦登门致歉闹出动静就绝对不会小。
否则的话,根本达不到效果。
到时候,就算不闹得满城皆知,至少也是朝野轰动,而这个过程,对于于谦这样身份的人来说,绝对不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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