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忱临在进她的偏院时,眼神若有似无地在窗外那大红囍字上旋了旋,随后似乎笑了下。
赵忱临仿若在逛自家后花园似的,将她暂住的院子和房间扫视了一圈,嵇令颐以为这个麻烦精马上又要挑剔指摘看哪哪都不顺眼了,谁知他面色轻松,一撩袍坐在案几旁,青麾立刻把手上一叠公务压在桌上。
?
奢靡气派的主院看不上,她这又偏又小的别院怎么就入了这位爷的眼?
嵇令颐悲怆地想着这大晚上的自个儿不仅不能出去吹风散步消食,还要陪着主公窝在房里谈议政事,顿时痛苦得觉得那食之无味的话本突然好看了许多。
她在一旁立了一会儿,可赵忱临打开第一份笺看了没几行,头也不抬地放了她一马:“你自去做你自己的事,不用在一旁候着。”
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来抽查提问的。
可也没松多少。
谁能跟上峰共处一室时自在得好像独处啊?
嵇令颐原本斜躺在贵妃椅上,腰下垫了块坐枕,连鞋袜也不穿,只着薄衫晃荡着脚边吃梅子边看话本。
现在好了,她穿戴整齐,坐姿仿刻大家闺秀,零嘴也不吃了,小狗也不能抱在怀里了,那本志怪话本被她趁乱塞到了枕头下,转而抽了本晦涩难懂的论史平话硬着头皮往下读。
窗扇大开,立秋的夜风仍然带着一股暖意,好在有风总比无风好,吹过人时能抚平那一点燥热。两人各自坐在一边,或翻页或提笔沙沙,毛茸茸的小狗挨着她在贵妃椅旁打盹,喉咙里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呼噜声。
赵忱临一直低着头处理公务,嵇令颐偷偷观察了好一会儿,见他松玉般的手指握着楠木毛笔,笔尖滚墨,笔杆微动,即使没看到,她也能在脑海里想起那副见过多次的虿尾银钩的字。
房内无声,她逐渐放松下来,眼前的枯燥的字成了催眠最好的良药,她一手支在腮边,昏昏欲睡。
烛火“噼啵”一声,被夜风吹得跳了一跳。
赵忱临保持着垂首正坐的姿势,那笔杆却好久没动,像是陷入了沉思。
她的影子落在地上,脸颊恰恰好落在他旁边,他刚才稍稍舒展了长腿,于是那影子里一顿一点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膝盖上。
他看这出皮影戏,已经看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影子好久不曾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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