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珲用力搓着自己中指上的茧子,将那处磨得又红又痒,他脸上的爽朗消失不见,只余年轻帝王般的雷霆威严,他说:“人越是老了,就越会想那年轻时候的梦,坏的也成了好,好的更成了不可求,那殷氏的事我曾按住了个太监问了个大概,她走得不声不响又果决,好像连争吵都没有。”
“那就好啊。”他说,“这不就与史书上的汉孝武皇后一样么,病容不肯见皇面,夫以色事人着,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于是她死后那么多年,直到武帝垂垂老矣还惦记着她的如花美颜,保住了一整个士族的飞黄腾达。”
“那嘉贵妃风光一世,应该从没想过会被同样一个‘二嫁’女子夺了恩宠罢。”程珲起身走了两步,“得把殷氏接回来,让陛下见一面,若是她不肯服软,就让她的女儿顶着那张脸去陛下眼前好好侍奉。本宫倒要看看,那嘉贵妃的假面能维持到几时,纵使她谨慎,我那四妹可是个骄纵任性的脾气,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心里顶顶好的蔺相被人中途截胡,指不定会如何戳出个天大的窟窿让她的好哥哥和好娘亲善后呢。”
汤栾跪在他面前,高声喊了句:“太子□□”,复又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第82章
稍许晃动的车厢里, 嵇令颐靠窗倚着,手指微微挑起一丝窗帷,透过这一条细缝往回张望。
她见太子一直面朝马车遥遥目视相送, 而蔺清昼长身玉立于一旁, 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将太子刚才的反应在脑海里回放了数遍, 马车已经驶出很久, 她还维持着挑帘的动作一动不动。
身旁忽有人落座,软垫微微陷下去一方, 下一息, 她的手又被覆住, 赵忱临偏过头瞧她,语气不轻不重:“还看?”
嵇令颐收回手,窗帷晃动间叩在棂上,发出细小的木竹相击声,她见赵忱临不坐在另一边非得过来紧挨着她, 还以为他有话要说, 懵懵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两人挨得很近,对望时还能感知到微弱的呼吸打在脸上, 他的眼眸低垂着, 细密睫毛掩住部分神色, 就保持着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问道:“在想什么?”
凑近了看,他确实是披了张色转皎然的绝艳人皮。
她盯了他好久,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将他略微俯首时掉到身前的那缕发理了理。
他的睫毛轻微一颤, 微微收紧了下颌,眨眼而过的一息, 下一瞬眼帘越发低垂,像是将利爪收起来藏在肉垫中伪装良善温顺的兽, 表情无辜地、慢吞吞地往她身上更靠近了一点。
太缓太慢,好像有什么抽丝剥茧的东西挣扎着冒出了头,而后又像无形的香气一样慢慢发酵扩散,最后交缠弥漫在周身。
他靠的太近,那缕被捋到肩膀后到头发又滑倒了前面。
嵇令颐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被他放大的容貌蛊惑到,只觉得那缕头发像是垂钓的鱼线,正在无声地催促上钩。
她鬼迷心窍般还要抬手别发,他忽而歪头靠近,距离在一瞬间拉得近无可近。他一手捉住她的手,下巴轻抬,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浅浅地啄了一口。
她僵住,手上一抖,将他那缕发猛地扯了一下。赵忱临跟着偏了偏头,擦着她的脸颊将头靠在她肩上。
他一点不留情地将身体的重量压下来,嵇令颐撑不住,仰着身体往下倒,情急之下松开他的发胡乱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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