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见,一个目光炽热,一个面沉似水,但显然,双方都憋了很多话要说。
刘琦忙拉着魏延进里厅,闲话没聊就让下人去准备酒肉了。
“魏将军,一别数月,我在长沙很想念你啊,先前种种恩怨只怪我过于迟钝了,后来,黄太守骂醒了我,回来后我也痛定思痛,所以决定了让刘备他们前往巴丘,只替我做拱卫,不再左右军政。
至于你先前所受的委屈,相信我,一定会加倍给你弥补回来的。”方才坐下,刘琦便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心中感慨一吐为快。
在没有确定魏延此番回来到底只是探友还是重回麾下之前,他能做的,就是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诚意。
“公子……”听到这一声公子,刘琦心里其实不太好受,始终他不愿意叫自己主公吗?
魏延叹了口气,沉声道:“过去,公子对末将便是礼遇有加,方才这番话,更让末将心底坚信这一趟是回来对了。”
“噢?”
刘琦轻咦一声,蹙眉道:“魏将军此话怎讲?”
下人很快就端来了酒肉,魏延没急着开口,等所有人都退下,他才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敬向刘琦,“公子,你大难在即却不自知,末将担心若是再不回来,怕是今后只能阴阳相隔了。”
“这……”
原本刘琦也是举着酒杯的,可是听魏延这么一说,当即吓的放下酒杯,面露不安,“魏将军此话到底何意,说清楚些!”
“公子可是答应了与曹操联盟一事?”
迟疑少顷,刘琦想来这事左右也是瞒不住的,便颔首承认,但不忘补充道:“此事我也与刘皇叔商量过,他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图存之道了。”
“刘备匹夫,这是要害死公子啊!先主公泉下有知也不得瞑目呀!”魏延气的同样放下酒杯,握拳捶打在台案上。
“魏将军……”刘琦本能的就带着一丝提防心理了,那天诸葛亮也说过,三家结盟现在是唯一能够逃离吕林荼毒的路了。
换句话说,吕林的人应该也不乐意看到他们结盟吧,偏偏魏延过来是说这件事的,他觉得,对方大概是奉命来当说客,可惜,可惜了自己对他的情义。
“公子,你这么做不过是成全了曹操、刘备和孙策,曹孙刘三方结盟……”
魏延冷笑了一声,“世人只知道是曹操、刘备与孙策,谁会知道这曹孙刘的刘是公子你啊。”
刘琦看了魏延一眼,轻笑摇头,不为所动。
他知道,论及名气,自己怎么也是比不上刘备的,至少现在是这样,但这是图存之战,又是争名夺利,在乎这有意义吗?
看来我还是不善言辞,幸亏贾太常有教我。
开场白是魏延自己准备的,原本想自己说服刘琦,看来武将当真是嘴皮子都不够溜。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公子深陷生死危机仍不自知,那好,末将就把话挑明了说,这场战斗是南北大战,无外乎是两个结果,第一,吕太尉和林司空获胜,顺势收取了荆、益和交州之地;第二,联军获胜,吕太尉和林司空败北后退回中原休养生机。
敢问公子以为,哪一方的赢面更大一些。”
刘琦审视着一脸严肃的魏延,目光中带着警惕,分析道:“平心而论,当然是吕林赢面更大一些,但联军也并非没有胜算。”
“好,那末将就这两个结果与公子论道论道。”
魏延灌了一口酒后,深呼吸道:“第一,吕太尉和林司空获胜,公子先有安丰之乱,再有联曹抗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对吧?”
刘琦不动声色的看着魏延,这是自然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
“那么,第二种可能,联军获胜了,公子可曾想过,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曹操,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的步军在江北那头,可以从襄阳出击,无论是追击缴获,还是收复地盘,那都是曹操的收益。
到了那个时候,林司空元气大伤,曹操就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乘胜追击,但他没有骑兵,很难进入中原,他想扩大战果就只有选第二条路,那就是吞并公子与孙策,将益、荆、交三州之地合一!”
终于,刘琦的表情开始微微的扭曲了。
尤其是听到最后那句‘吞并公子与孙策’,刘琦甚至下意识的后仰了几分。
对啊,一直以来他考虑的都是自保问题,可从来没有做过长远的思考。
魏延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理有据的预测,甚至已经知道他是来说服自己的前提下,刘琦都不认为这样的判断有任何的问题。
当然,他还有一条路可走,到时候又把诸葛亮和刘关张请回来,最后呢,很大概率是在这场内部角力中慢慢被他们给吞噬。
越想越不安的刘琦不由的身子都有些发颤了,他战战兢兢的看向魏延,本想问问他有什么看法,没曾想对方继续道:“曹操一旦吞并了四郡之地会怎么对公子,那公子只需要想想在这场战斗中,蔡家是什么地位便可以预判结果了。”
刘琦直勾勾的看着魏延,缓缓站起身来,曹操得以抗衡吕林最大的仰仗就是蔡瑁的水师,那他一旦拿下了四郡,必然要杀自己的,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说刚才是惶恐不安,那现在的刘琦就是瑟瑟发抖了,因为在魏延的推理中,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
难怪……难怪他会说我深陷死地却不自知,当真如此,当真如此啊!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魏延已经从刘琦的眸子里读取到了这一趟能赚到的功勋,趁热打铁道:“公子,眼下你只有一条生路可选了。”
“快说!”刘琦喘着粗气问道。
“前些日子,蔡瑁给朝廷上了一道奏折,痛骂吕太尉和林司空是祸国乱臣,可想而知他是决意与朝廷为敌了的,公子要想自保,很简单,只要与蔡瑁背道而驰便可。”魏延说罢,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投靠吕林吗?”
刘琦讷讷说完,又咽了咽口水,摇头道:“不行不行,先前的安丰大战,吕林定是记恨于我,再加上我还帮着救了孙策,他们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这会,魏延已经不再急着给刘琦洗脑了。
他起身走上前,为刘琦倒了一杯酒后,凝神问道:“公子可知贾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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