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刘琦的内心还是非常煎熬,与其说是煎熬,不若说是惊骇。
说到底,他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没有战火洗礼和生死沉淀的心志,突然间要对当世一流的刘关张下手,要说没有一点心理障碍,那是骗人的。
眼看着刘琦来回踱步,双手似乎都无处安放般不自在,麾下校尉张虎主动安慰道:“主公勿虑,只要他们进了城就断然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了!”
刘琦双手交握在一起,紧紧攥着,木讷点头道:“还有,还有毒酒准备了吗?”
“备好了,主公放心。”
“好,好,那,那城内巡防将士呢?”
“也都吩咐好了,除了五百埋伏的校刀手,城内八百巡防营,四门守卫军,我们足有几千人呢,他们是号称万人敌,还真能战过万人不成,主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张虎本是黄祖的部下,跟着黄祖这些年也算是和江东那头死磕过很多次了,说是九死一生不为过,这样的场面,他倒是丝毫不怵的。
听张虎这么一说,刘琦才做深呼吸调整,没事,有毒酒,有埋伏的校刀手,外面有巡防营,有四门将士,进来了若是能听劝也就罢了,若是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自己不仁义了。
其实刘琦完全可以在刘关张进城后直接下令围杀的,这也是最优的方案,至少可以确保自己不立危墙之下。
只是他跟刘备到底是有了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几度在蔡瑁危害下救自己也是事实,他还是希望给刘备最后的机会。
“来了!”
随着张虎提醒,顺着他所指,远处烟尘卷弄。
刘关张三人竟是未带一兵一卒而来,这倒是让刘琦有些意外的。
“公子。”三人来到关前后纵身下马。
“皇叔一路辛苦了,多日未见,皇叔似乎清减了。”刘琦艰难的挤出一丝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的笑容。
事实上,这一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关羽张飞二人在侧,两人如同一堵墙的身材,眸子里透着不怒自威的霸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在烈日下透着寒芒,光是二人带给他的这份威压就让刘琦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过去刘琦没有在意过,是因为他们是自己人,这样的威压给他带来的是安全感。
可是今日,如果谈不拢那就注定他们要血溅临湘城了,这种敌对的感觉会让刘琦有种想远离他们的冲动。
“天子蒙难,社稷崩塌,我身为皇室后裔,却不能救陛下出水火,每日枯坐巴丘,如刀剑穿心,寝食难安,岂有不瘦之理……”
刘备感叹了一声后看向刘琦,“公子此次唤我前来是为何事?”
“入城说,府上备好了酒席为皇叔接风,请。”刘琦尽量避开关羽张飞审视的目光,做了个请的手势。
结果刘备亲昵的握着他的手,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便是一同入了城。
一路上,刘备都是拉着刘琦的手以示亲近,也会说起自己梦见了刘表,他也很期待自己能中兴汉室。
刘琦在给刘备机会,这样的想法也在刘备心里游离。
说到底,他是真的把刘琦当侄子的,不想双方撕破了脸,希望动之以情能让刘琦悬崖勒马吧。
来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刘琦讪笑着说道:“关将军和张将军既然入席,兵器就让下人代为放置吧。”
刘备不语看了眼二人,关羽冷傲着闷声道:“不必了,我便是睡觉也习惯于青龙偃月刀在旁。”
“吃酒而已,俺这长矛碍不了事的,走吧。”
其实入席放兵器这都是规矩,只是见两人态度坚定,刘备呢又不加以劝阻,刘琦只能硬着头皮作罢了。
入席之后,酒肉都已经备好了。
刘琦自然是坐在了主位上,刘备位列上席,只是关羽和张飞似乎并没有入座的打算,而是各自握着兵器在刘备身后充当护卫。
问题是,他们的位置距离自己太近了,刘琦本能的有些害怕,“皇叔,关将军和张将军……”
今日的反常,刘备是看在眼里的,他心里也明白到诸葛亮猜测的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并不接这个话茬,转而问道:“公子,听闻张辽他们已经进入江夏练兵,巴丘乃长沙前沿,责任重大,我们不能离开太久,不知公子今日唤我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在原本的计划里,刘关张三人入府是要解下兵器的,然后将他们分开坐,距离也拉的足够远,刘琦再伺机行动。
可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完全出乎了自己先前的预料,他们不但不解下兵器,甚至都不入座,这么说来毒酒也没用了呀。
刘琦不适应的调整了下坐姿,迟疑片刻讪笑举杯,“皇叔,先请与我共饮此杯。”
刘琦举起酒杯后,一饮而尽,但酒杯却没有放下悬于半空。
看着这个动作,在一旁的张虎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宝剑上,只要刘琦将杯子摔下那就是行动的信号。
“这一杯。”
刘备举起酒杯,朝着西北方向而敬,“备先敬受辱的陛下。”
放下酒杯后,刘备再次问道:“公子,今日唤我前来,到底何事,可以说了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重回陆地神仙
所为何事,所为何事……
尽管在此之前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慷慨激昂陈词,无论是从自身利益、将士命途亦或者是荆州前景,刘琦都自觉自己的选择是站得住脚的。
可真正面对刘备的质问时,他还是从心的有些语塞,甚至避开了刘备的目光,右手攥着杯身的指节都发白了。
他望了望一旁蓄势待发的张虎,又看了看目光如炬的刘备,再瞥向眸光如芒的关羽和张飞,最后,咽了咽口水,怯生生的讪笑道:“皇叔,小侄近日思虑良多,偶有所感,若是说错希望你别介意。”
“公子但说无妨。”刘备从容道。
“就是……方才皇叔所说天子蒙羞,社稷倒悬之言,是否……是否言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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