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有,就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你们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给爷做了。”庄少言双目喷火的指着街道上人群中的孟氏夫妇。
他本被禁足在清言院,但昨日他娘红着眼睛来看他,说了一些让他要懂事长进的话。他听了觉得奇怪,便让人去打听,结果却听到比振国公被休沐三个月还要严重的事情。
他的太后亲姐姐居然一夜白了头,还要去觉灵寺理佛。
这让他火冒三丈,谁能让一个皇太后这么狼狈?这种事情小皇帝是做不出来的,那就只有一个人,那人就是摄政王。
庄少言当下就恨得直捶墙壁,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沈望他们好过。
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到孟夏的爹娘今日会到街上来采办物品,还想要办喜事?依他看来,这回得办丧事了。
“公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咱们不好动手啊。”
“废话!就是因为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们才好动手,动完手后,你们就随便装成围观的人,又有谁能知道?”庄少言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本公子出的价码可不低,如果你们不想做这生意,那本王就找其他人。想和本公子做这笔生意的人,大把的是。”
那人被庄少言这么一喝,立刻就有些急了,连忙应道:“公子放心!这事我们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保证不会让人怀疑到公子这里来,就像败露了,我们古煞门也会全担下来,绝对不会连累公子和振国公府。”
“你说的太多了。”庄少言冷瞥了他一眼,“知道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古某再也不会乱说话,保证一句也不会说漏嘴。”古煞门的第一把手古霸天,向来最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有银子挣,他哪还有往外送的道理。
要知道,他们古煞门如今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去吧!”庄少言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移目看向刚从店里走出来的孟氏夫妇。他勾了勾唇角,轻声的道:“要怪就怪你们的好女婿,说到底今天要你们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大街上人头攒动,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的人特别人,基本上都是人挨着人的。
青梅和林曲儿都抱着一堆的东西,马车进不来,她们只有抱着,或是提着。孟父见人流似乎越来越多,不禁蹙了蹙眉头,“要不,咱们先把东西抱回马车上去,然后再来采办?还是直接回去,明儿再来?今天人太多了,咱们一定是采办不完的。”
王氏点点头,看着青梅和林曲儿这么辛苦也过意不去,便附合,道:“行!我看就这么办。咱们先回去,明个儿再来。”
林曲儿心心念念着糖人儿,可这会儿人太多,她有些看不清四周摊位的情况。
“青梅,我看这边,你看那边,咱们给少爷买糖人回去。”
青梅听了立刻称好,“行!那咱们就边走边看,你抱的东西多,小心一点。”她们四人手里的东西都多,捧在怀里都快要把视线给挡住了,前面如果有个坑,估计她们都看不见。
过了一刻多钟,他们实际上也没走多远。
青梅忽然有些兴奋的指着左前方,道:“曲儿姐,吹糖人的摊位就有左边前面呢,咱们快点过去吧。”
“好!”林曲儿点点头,对一旁的孟氏夫妇,道:“孟叔,孟婶,你们走慢点儿,跟着我们就好。”
“不用管我们,你们去吧。我们在马车那里汇合就行。”孟父笑了笑,心知这些姑娘上了街都喜欢多逛一会,喜欢一些趣味的物件。
林曲儿笑着点头,“那行!叔和婶先慢慢走,我和青梅买了糖人立刻就追上去。”
“好好好!”孟父浅笑颔首,对一旁的王氏的道:“佩兰,你慢点!跟紧我,这里人多,可别被挤得走散了。”
“嗯,我知道了。”王氏紧跟在他身后。
街道上似乎一下涌来了许多人,把孟氏夫妇和青梅她们一下子就挤开了。孟父担心王氏被人挤散了,连忙伸手去拉王氏,眼角余光瞥见王氏后面有刀光闪过,再定眼一看,那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
那男子见他看过来,连忙把匕首藏了起来,佯装四处张望。
孟父心中焦急,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就怕把对方给惹急了,直接痛下杀手。
怎么会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
背上冷汗涔涔,不一会儿就把里衫都汗透了。孟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王氏就往左前方挤去。他频频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发现想要对他们不利的人,是一帮人,而不是一个人。
这个发现让他更是心惊胆颤。
王氏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刚要往后面看去,孟父就急急的制止她,“佩兰,别看,专心跟我走。我们遇到麻烦了,你只装不知道就行。”
咝……
王氏倒吸了一口冷气,手心都汗湿了。
孟父见自己走,对方也走,总之就是步步紧追,似乎在寻找机会下手。他看着两人手中的东西,突生一计,把王氏腰上系着的那一袋珍珠洒了一地,“佩兰,快,把东西丢了。”
王氏早已没有主见,心里慌乱得什么都想不起,这时,孟父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两人将手中的东西用力向上抛,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珍珠怎么就洒了一地啊。”
周围的人听到,全都低头看去,见地上果然有不少个头圆润,色泽柔亮的珍珠,不少人起了贪念,纷纷蹲下身子去捡。
孟氏趁机拉着王氏就没命的往青梅和林曲儿那边跑去。
“青梅,曲儿……”
青梅正在指挥着吹糖人的摊主把糖人包起来,听到孟父惊慌失措的叫声,她和林曲儿相视一眼,暗叫一声不好。两人连糖人都顾不上拿,连忙循声望去。
当她们看到有歹人举着刀朝孟氏夫妇砍去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两人把手中的东西一丢,纵身跃起,把路人的肩膀当成了垫脚石,一路奔了过去。
啊啊啊……
熙来攘往的大街上,顿时尖叫声四起,路人抱头乱窜,场面一下子就乱成一片。
那些古刹门的人被路人冲散,近不孟氏夫妇的身,孟氏夫妇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尽管紧握着手,但也不能侥幸,还是被冲开了。
“佩兰……”
孟父眼看着王氏被人撞倒在地上,还被惊慌的路人踩了几脚,他连忙扑过去,紧紧的护住她。
呃……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孟父却又立刻让自己拱起身子,牢牢的把王氏护在自己的身上。
砰砰砰……重物落地声。
当当当……刀剑撞击声。
啊啊啊……路人尖叫声。
孟父最后听到了是王氏惊慌的询问声,“武哥,武哥,你怎么样了?你快让开啊,你别再这样护着我了……武哥……”
……
眼皮如千斤重,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掀不开。孟父在晕迷中皱紧了眉头,他想要喊,却发现喉咙里干得像要着火了一般,他想要醒来,可却睁不开眼,他想要动一下,却发现全身如散架了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哭泣声,他听到了王氏的声音,他多想醒过来,轻声安抚她,可他醒不了。不管他多么用力,他就是醒不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
伤得很重?还是就要死了?
“武哥……”王氏站在床前,看着小五替孟父止血,看着她把背上的刀口缝上,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王氏握紧了孟夏的手,无力的靠在她的身上。
“夏儿,夏儿,你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不会!我爹一定不会有事的。”孟夏揽紧了王氏的肩膀,说完就紧抿着唇。
她不会让孟父有事的。
孟父一定不会有事的。
“祖母,你别哭了,你再哭,晨曦也想哭了。”孟晨曦轻扯了下王氏的裙摆,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娘亲说了,遇到不好的事情,千万不能哭,哭会赶走好的运气。”
王氏低头看着他,突然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小小的可人儿。
“好好好!祖母听你的,不哭了。咱都不哭,咱要把好运气留下来。”
孟晨曦听了,轻轻点头,伸手拍拍王氏的背部,道:“嗯,祖母真乖!”
“嗯。”王氏沙哑的应了声。
虽然她不哭出声来了,可眼睛却是一直水气朦胧的。
孟夏伸手去扶她,“娘,你若是想哭就哭吧,可别憋坏了身体。有小五在,我爹会没事的。”
孟冬和沈望从外面赶了回来,听到孟父受伤了,他们急急的跑了进来,“娘,夏儿,爹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他们二人,一个站在王氏身边,一个站在孟夏身侧。目光齐齐的望着床上的孟父,看到他背上的四个刀口时,他们不禁失去脸色。
居然伤得这么重?
房门外,林曲儿和青梅两人笔直的跪在地上,眼眶有泪,却是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
这都怪她们!
一切都是因为她们太粗心了。
她们以为在栾城不会有什么事,她们以为孟氏夫妇不会是谁的目标,没料到她们太自以为是了。也正是因为她们没有贴身保护孟氏夫妇,所以,他们才会受伤的。
沈望凑到孟夏耳边,轻言了几句。
孟夏听后,柳眉紧皱,抬眼看向孟冬,朝他示了个眼色。孟冬会意,立刻揽过王氏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孟夏转身出了房门,看着门口的青梅和林曲儿,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夫人,我们对不起你。”
“如果那是你们愿意看到的,那你们就跪着,如果不是,你们就给我起来。青梅,曲儿,我的脾气,你们是清楚的。这事如果该怪你们,我不会轻罚。”
“夫人,我们?”
林曲儿和青梅相视一眼,慢慢的站了起来。
孟夏的脸色缓了缓,轻道:“现在你们去查,一定要给我查出这到底是谁指使的。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而不是跪在这里。”
孟夏的话将她们激醒,林曲儿和青梅立刻拱手,应道:“是,我们立刻下去查。”
“曲儿,叫上流光。让他去查查哪帮哪派接的活?”
“是,夫人。”
两人点头应是,转身,急步离开。
沈望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他伸手过去,携过她的手紧紧的包在手心里,“爹会没事的!放心!他一定能挺住。”
“嗯,我相信!”
“夏儿,我收到消息后,立刻让安顺去找李权,相信他很快就能查出来。在京城的大街上公然行凶,这不是小事,朝廷也不会不管。”
“不!这事我们无影门来处理,我希望就算查到了真凶,你也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这些人伤的是她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沈望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夏儿,如果涉及江湖门派,交由你处理,我不会反对。如果还涉及了朝堂中人,那就得按律法来办。私下如果你还敢解气,这个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孟夏闻言,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许久,她转身进了屋子,没答应,也没有反对。
没过多久,慕云墨闻讯匆匆赶来。
他进了孟氏夫妇的房间,看到只有小五一人在忙,孟夏和王氏在打下手,立刻就洗净了手,“你们让开一下,我来吧。”
他看着小五,小五却是专注的缝伤口,眼角都不斜了一下。
慕云墨见她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便扭头对一旁的孟夏,道:“孟夏,你帮小五拭汗,汗水不能滴到伤口上。”说完,他到一旁去取了针线,将孟父肩膀上的伤口缝好。
这伤势真重。
这背都没几块好的地方,不是伤口,就是淤青。
“孟姐姐,金创药。”
“孟婶,拿纱布过来。”
“剪刀。”
“把针拿走。”
又过了一个时辰,孟父身上的伤终于都进行了处理,该缝的缝,该上药的上药。小五却是不敢放松,坐下来把脉后,一脸凝重的朝孟夏努了努嘴。
“孟婶,你先照顾着孟叔,我去抓药。”
房门口,小五和慕云墨站在那里。
孟夏和沈望,还有孟冬一起出来。
小五指了指湖边,率先走过去。
孟冬急步上前,焦急的问道:“小五,我爹的伤势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倒是说话啊,别让我们这样干着急?”
“二哥,你小声点。”孟夏扯了下孟冬,目光担忧的看向孟氏夫妇的房门口。
“我……唉……”孟冬烦躁的用力拉扯着自己头发,很是自责的道:“我就该陪着爹娘一起上街的,如果有我在,相信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你在也一样。”孟夏看着平如镜的湖面,道:“这事对方根本就是已谋划好的,你去了,也许就是多一个伤患。”
“三妹,你这是看不起我?”孟冬也急了。
“不是看不起二哥,只是实话实说。”
“你们都别说了,听我说。”小五低吼,面色很是不好,“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后悔,也不是做任何假设的时候。孟姐姐,我跟你实话实说,孟叔不仅受了四刀,还伤了内脏。你们看到他背上的淤青了,那是被人踩伤的,他现在晕迷不醒,除了失血过多,也因有内出血。”
伤了内脏,内出血?
孟夏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身子就软软的往下滑。
“夏儿……”
沈望眼捷手快的扶住她,一脸担忧的问道:“夏儿,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倒下。如果你也倒下了,那娘会怎么想?她会支持不住的。”
孟夏听了,立刻打起精神,她敛了敛情绪,强迫自己要稳重,要冷静,要坚强。
“小五,你接着说。”
小五点了点头,道:“如今身上的伤口都上过药了,现在我就去抓药,不过,你们最好备十条百年老山参,现在我们只能用参来吊住他的精神。如果他能熬过三天,三天内腹中的血水能止住,且能排掉,那他就能醒过来。只要人能醒过来,这就好办了。”
孟夏听明白了,这三天是危险期。
“这些王八蛋,我去跟他们拼了。”孟冬一听这么严重,当下就恨恨的低吼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给我回来!”孟夏纵身过去,拦下他,满面怒容的瞪着他,“你去找谁,你知道是谁干的?现在该急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要一起守在爹的床前,让他有力量坚持下去。”
孟冬愣在原地。
第一次看到这么凶悍的孟夏,他被她慑住了。
“三妹,你别生气!我只是……”
“我不生气!我现在没有力气去生气,爹和娘都需要我们,二哥,咱们进屋去。”说着,她看向沈望,“山参你那有吗?”
一下子找出十条百年山参,孟夏的确是拿不出来的。
沈望点头,拍拍她的肩膀,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加油,给她力量,“山参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现在,你和二哥进屋去陪爹娘吧。”
“嗯。”孟夏点头。
沈望看了一眼慕云墨,道:“云墨,你帮小五一起煎药,我去找山参。”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好,你放心!我记得我爹那里有一条年份不小的山参,你去找他看看。”
“嗯,我知道了。”
沈望远远的应道。
孟夏看着他匆匆的背影,用力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努力的把眼泪眨了回去。
她不能哭!
她要比谁都坚强!
孟晨曦毒发时痛成那样,她都不哭。
这一次,她也一样,不哭,不把好运哭走。
“小五,云墨,一切就交给你们了。”孟夏看着小五和慕云墨,眼眶又不禁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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