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站在御阶上,君临天下之姿从骨子里漫散出来,群臣皆静,大殿上寂寂。独有珠帘后,传出轻微又克制的咳嗽声。
“纪满月。”竞咸帝沉声。
满月出列跪下,颔首:“儿臣在。”
“你是朕与玉贵妃离散多年的骨肉,此事诸卿皆知,只差为你正名立册,自你入朝以来,文武兼资,为朕和大越劳心费神,今日朕在百官面前,正你皇子名分,许你太子之位,”他说着,向身边太监示意,那太监便奉上个白玉盘,盘子被织金的紫缎盖着,“春分立册,是祖宗传下的规矩,朕不得擅改,但今日将太子玺交予你手。”
满月一见萧玉登殿,便知道皇上存了这份心,他面不改色地领旨谢恩,抬眸看向珠帘处。帘后的人他看不清。
但他知道,萧玉正看着他。
满月起身,御前太监又过来,将他手里的玉盘接过去。
群臣不知是谁,领了个头:“贺喜太子殿下。”
一声之后,便是众人齐声道贺。
只是他实在不觉得喜,平静地还礼一周,站到太子位上。
竞咸帝的心思早就不在朝上了,群臣在这当口没有要命的事情,当然选择无事退朝。
皇上又扶着萧玉,往后殿去,回身跟满月招手:你过来。
转入屏风,皇上一把将萧玉抱起来,快步往外走。
满月跟在后面,能清晰地看到,萧玉已经出了满头的冷汗,她的双腿一直在抖,她只自垂帘后走了十来步,便似透支了全身力气。
凤冠下,她银霜满头,银丝与那点翠的蓝色衬着,色泽分明,明艳得摄心触目。
不知是上天还眷顾美人,或是孟飘忱用了什么法儿,萧玉的容貌又变回看不出年纪的美,只是看着神色迷顿,她几乎要在皇上怀里睡过去了。
舆车等在院子里。
竞咸帝将人放到车上,怕她冷,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柔声道:“你还想去哪里,朕都陪着你……”
尾音在颤。
萧玉低声说了句什么,车子便动了。
满月随车跟在一旁,孟飘忱也在。
孟姑娘脸色比上次相见时好了太多,只是还会时不时咳嗽几声,这是伤愈的必经过程,没有大碍。
满月看她。
她敛下眸子,摇了摇头——尽力了,我救不了她。
满月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低下头,随车而行。
车驾行使的方向,是宫内一处观景高阁,比临江仙台和那已经炸掉的重华楼还要高。
皇上抱起萧玉,一步一阶地稳稳往楼上走。
但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这打着旋往上的楼,足有十几层,满月上前,想将萧玉接过来,还未伸手,就被皇上无声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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