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帝一朝,政事败坏乃是刘宏的昏君本色,然而凉州直面西域、并州针对匈奴,数百年来战事不断,倒是渐渐培养出了各自的武人集团。只是凉州、并州,两州虽然大部分接壤,两州的武人集团彼此间却未必看得上眼。
别的不论,身为并州刺史的董卓,却好死不死地不守着并州治所晋阳城那等大城,天天地朝河东郡跑什么?
还不是因为河东郡囤有他在凉州十几年含辛茹苦拉起来的这支人马?
说起来,算着时日,原本的时空里,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董卓依仗着对十常侍行贿,才将并州刺史改任了河东太守。只因为他身为并州刺史却时时地前往河东郡,名不正言不顺,更不好抓住手中这点兵力。
要放在后世王权登峰造极的时代,这点拥兵自重的心思手段,就足够中枢之中、九重之上的人物给董卓送来一杯鸩酒、三尺白绫的了。然而两汉虽然号称师法秦制、实行郡县,实则到了东汉之末,郡县之间,恍若封国,尤其凉、并边地的太守,事权之重,也不下于西欧所谓领主大人了。
比起那些总以为舌头要比刀剑有力的洛阳公卿,这才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而孔璋此刻如此笃定,俨然自觉掌握了最有利的谈判条件!
……
………
河东太守府中,只有一个高壮健硕如人熊的人物,静静闭目端坐。一身松松垮垮的袍服,穿在他身上,稍稍有了点紧身衣的意思,身侧所佩的银印青绶,却是明白无误地展示着他真正的地位。
看年纪,这位在凉州一度叱咤风云的狠角色也不算年轻了,鬓间依稀都有了根根白发。但是呼吸平稳悠长,一息不乱,全都仰赖多年来在军中打下的好底子。
堂中下首,坐着个头戴进贤冠、一身公服的中年人,望着堂上闭目似在假寐的董卓,静默不语。
半晌后,却听得董卓微微一叹:“文优,天使气势汹汹而来,只怕是来意不善,你在都下交游广阔,对这位孔仆射,有什么交情没有?”
对汉末三国这段历史稍微熟悉些的人,听着这声“文优”便清楚了这个中年人的来历。在董卓麾下,武臣不少,文臣却稀有如大熊猫,这一位却是董卓最为倚重的谋主,表字文优的李儒。不过就从史书上那寥寥数笔看来,李儒这位谋士,干出的唯一一件大事,也不过是逼着少帝刘辩喝了毒药而已。
李儒听着董卓发问,忙一欠身,向着自己这位主公笑道:“主公何必忧虑?从来持节宣旨,都是差遣六百石上下的大夫、郎官们。这位孔仆射,身为谒者台主官,却亲自讨了这么个差事,以尊位就卑职,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主公还怕他怎的?”
听着李儒这样分析,董卓倒是轻轻哼了一声:“洛阳城里,向来是风波云诡,焉知这位孔仆射的将来,会比十常侍好些?不要我们费心讨好,最后却全做了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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