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解离席之后,军议的话题就转到了城防上面,毕竟论民政,谁都不如吴解这地头蛇有发言权,就如同吴解对武事没什么置喙余地。
没了吴解这个文官在侧,李大熊终于显得不那么拘束了些。这头大妖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癖好,混迹人世、混迹仕途,比魏野、何茗这等幸进的毛手毛脚官儿,更像是官场人物。
眼下他便抱拳向魏野道:“虽然我等仗着主公道法,冲阵之时不啻于以一当百的精兵,然而如今对方也有贺兰公降圣相助,两军的优势就有我消彼长的势头。何况这数百马军,实在是主公的家底,也不值得为了朝廷守城就全填了进去。以末将拙见,城可以守,但出战之事,还是能免则免得好。”
魏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算是李大熊真心投靠了?
也对,对李大熊这样混迹人世的妖怪而言,寻常人不能用他,也没资格用他。似魏野这样不嫌弃他妖怪出身的术法高手,才值得李大熊投效。何况跟着魏野这么些日子,魏野到底是不是大汉的忠臣,瞎子也都能看明白了,比起认一个人间的皇帝当主子,自然是跟一个有望飞升的仙道中人,更有指望些。
然而这场战争,却不能照着李大熊说得那般,用军阀起家的路数来玩。
向着李大熊摆了摆手,魏野轻笑了一声:“大熊,你说的保存实力,以图将来,在乱世时候,确实是至理。可如今,还没到乱世呢不是!如今这个时候,凉州人都在看着我们呢。原本代表朝廷的梁鹄、段罔这些州郡大员跑了,现在大家能指望的,无非就是本官这个持节大臣,还有在并州磨磨蹭蹭西进的董卓两人而已。在这个时候,那董卓已经是一方大员,成色差了点倒不妨事,可本官的成色要是不如董卓,可就只有被人摘果子的份儿了!”
说罢,魏野一推身边百无聊赖的何茗:“阿茗,你我带来的马军已经混编在一起,这接下来几天,出城袭扰羌军的任务,就交给你和大熊来办了。总之一句话,别让那些叛军把攻城的前寨修到番和城下!”
有了这个任务,何茗一拍胸脯:“不就是出城冲杀么?这活计我熟!”
听着何茗夸口,魏野还是忍不住给他浇了一头冷水:“熟?你不要毛手毛脚战死在城外就好!要是我军阵前折损一员大将,军心会如何地动摇?”
眼瞅着何茗还想顶嘴,魏野生怕这小子不分场合地提起自己星界冒险者的身份来,连忙口风一转,又换了个话题:“守城器械,番和县倒是不缺,硬弓、大黄弩都有。只是城里箭支不足,就算铁官那边加班加点赶制,还是缺了不少。要是没了能及远的弓弩,光靠着擂木、灰瓶,杀伤毕竟有限。”
这个问题提出,李大熊也有些皱眉,补充道:“主公所虑的甚是,寻常一名弓手,连开五次弓就吃不消了,必须要换着班来。弩机虽然没有开弓那般吃力,可上弦也是个力气活。”
“城中弩机不缺,人手如今也算充足,将民壮编入城防队伍,叫他们专门负责为弩机上弦便是。”魏野说着却是蹙眉,“然而缺乏箭支,就算人手发一张大黄弩又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提出来,李大熊也是没了说词,只能将头一低。
一直在旁观他们这场军议的左慈也不多话,只是向着园中望了一眼,随即从脚边褡裢里翻了翻,取了一节拇指粗细的青竹竿出来。
那青竹竿起先不过肘长,随着左慈向外拉扯,却是越拉越长,最后却从那褡裢里抽出一根五尺来长的芦竹钓竿来。那芦竹钓竿上装着银白鱼线、赤铜吊钩,也不知道是怎么塞进那褡裢里的。
手持着这根钓竿,左慈施施然地起身走入精舍后园中,将芦竹钓竿一甩,那鱼线连着吊钩就抛入了园中一口石井里。
这等缩物术法,魏野与何茗倒不觉得如何,倒是那李大熊看得入神。
摇了摇头,魏野说道:“师兄是隐逸之人,耐不得这些厮杀汉的事业,也罢,咱们也不便叨扰他垂钓雅兴,就先离开吧。”
正说话间,左慈却是突然开了口:“道友莫急,小生这钩上没挂鱼食,寻常鱼虾是钓不起来的。倒是有些别的物件,会来上钩。”
他话刚起了头,那一根银白鱼线却应声拉直,芦竹竿尖儿乱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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