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段乐泉们如何挣扎,还是如拖死狗一般,被军士们押进了显美县城。
显美是小县,城池也不算轩敞,主帅行辕就安设在了县廷之中。行辕外接军寨,如重瓣梅花,层层驻扎,显得极有章法。
这里距离番和最近,县城中早已空无一人,也不知是逃散一空还是被羌军屠戮殆尽。沿途所见,只有董卓所部的军士。
被推推搡搡地押进了那剑戟森严的行辕,就算是一路上嚷得最凶的段乐泉,也是顿时被那股森然铁血气息震慑,口中不觉有些发干,声音径自低落下去。便见得堂上有个眉目清秀的小校走下阶来,扬声喝令:“左右,将人犯押赴上堂来!”
这一声“人犯”,又让段乐泉双目圆睁,大喝道:“董仲颖!就算你有旨意,勘问之事,朝廷现放着有廷尉,了不起还有诏狱,犯不着你一个并州刺史来折辱我等凉州守臣!”
正咆哮间,堂上就传来一个森冷声音:“段乐泉!你等做下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么?西园校尉赵亚龙、羽林中郎将马元义、谏议大夫魏野,联名上疏参奏你等推行邪教、养寇自重、变乱法度、临乱潜逃、阵前失机、丧土失地、阻塞言路七大罪状,并附上凉州万民血疏!如今朝中无人不知,此次羌乱,你等便是始作俑者。已经有人上奏,请天子按当年任尚旧例,将尔等押赴洛阳市曹问斩弃市!”
只听得“问斩弃市”四字,一直喃喃念诵“中黄太一君”名号的梁鹄,便从嗓子眼里发出“咯吱”一声,就这么神智全无地昏了过去。
看都不看瘫软如泥的梁鹄,段乐泉到了这个时候,反倒镇定下来了,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从堂上步出的那人。头戴梁冠,身穿官服,腰间挂着墨色黒绶,手中持着一支节杖,正是持节使臣、谒者仆射孔璋。
看到这位使臣露了面,段乐泉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两个押着他的军士甩开,也不顾身上五花大绑,就这么走到了孔璋面前,上下打量了这位新贵一番,方才颌首问候一声:“仆射远来辛苦!”
见着段乐泉这个时候,不顾自己处境,还要和持节使臣叙一叙官场礼数,张规、李参等辈,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只道是段乐泉临死害了风症。
孔璋对段乐泉的问候,也是大违法度,居然微微一笑,颌首还礼:“有劳段公动问,本官一路马不停蹄,便为了前面番和城那场战事!如何,段公临去诏狱之前,还有何事教我?”
望着孔璋那张斯文面孔,段乐泉面色却是越见宁定,一字一顿地道:“朝廷清议,是以问罪段某为重,还是以平定羌乱为重?若是前者,则段某情愿悬头辕门,为孔仆射与他董仲颖祭旗。若是后者,则段某尚有一得之愚,好教公等知晓!”
听着段乐泉这般说,孔璋微微一笑,反问道:“段公戴罪之身,自顾且不暇,又有何计能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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