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典听到这里,面色又更沉了几分,轻轻拍了拍舆座扶手,赶车的马夫会意,连忙一甩鞭子,将马从短街上退了出来。
身后,那讲经道士兀自滔滔不绝:“……这便是云逢龙,风遇虎,贵人遇着大贤,却是做了一番好大事业!只是这羌人中,也是有妖法的,诸位,可还记得当年孝武皇帝时候,打得匈奴丢盔卸甲、逃之夭夭的冠军侯、霍骠姚?那霍大将军,年少英雄,便是不慎着了匈奴人的邪法,才落得一个英年早逝。这些羌人,与祖上就和匈奴勾勾搭搭,自然也是传习了这等邪法,所以到处修那礼拜寺,便是要行巫蛊之事也!”
随行桓典的苍头,见着自家家主面色不好,连忙拍马赶上去,小意问道:“郎主,这些巫祝左道之徒,煽惑百姓,聚集流民,自然是触犯刑律之心,是否要……”
他话说了一半,却见着桓典的面色阴沉得仿佛都能滴下水来,方才不敢再说了。
深吸一口气,桓典又轻轻一拂袖,似是要将那些杂音从耳边赶开,方才缓缓道:“周时,太史苌弘以鬼神之术辅于周室,欲尊王道、定君臣之分,然而楚子犹有问鼎之心。秦时,陈涉一戍卒耳,术士告之以‘事成有功’,乃有鱼腹丹书、篝火狐鸣之诈,楚兴陈王之变。前代得失如此,鬼神之术既不是治平之方,反倒可成变乱之源,那位魏谏议,不循春秋之道,反惑于左道诈伪之术,其人可知矣!”
说着,桓典猛地一拍大腿,扬声喝令:“左右,星夜兼程,去武威郡凉州刺史府!斯人虽有定乱之功,却非国之良臣,不得不预先处置,为国弭乱于未萌之时!”
……
………
“这段唱词,怎么把大贤良师描绘得这么瑞气千条、神仙下凡一样?都说了,你们太平道要在凉州传教,重点是要突出本官,而不是大贤良师。这个地方,就应该多写一写魏谏议我是怎样的英明神武。几位,你们太平道还想不想在本官治下讨生活啦?”
把手上那一卷《新编西凉讨贼平话》朝几案上一掼,魏野向着几个太平道凉州分坛的祭酒将手一挥:“照着之前给你们看的那本子武王伐纣平话,打回重写!”
说着,仙术士站起身,半扶着腰就朝外走:“虽然斩落了那贼厮鸟,我这还一身的五劳七伤呢,也不让人消停点,又是一堆堆的公务压上来。牧守一州,这活计不好干啊……”
一面半真半假地抱怨,仙术士一面转了转脖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最后斩了那贼厮鸟,又哪有这草台平书本子里这么威风堂堂?打到那个时候,大家都是红了眼,要拼命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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