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
咬着这个词,李瑞麟是一脸被人捏着鼻子灌了黄连汤的表情。
你老到底知道不知道,在我大清治下,一个“朱”字,一个“明”字,都是要人命的?
华亭人蔡闲引了一首“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的紫牡丹诗,就给判了个凌迟处死,满门抄斩,女眷尽数发卖为奴。
翰林徐骏吟了一句“明月有情还顾我”,便给押赴菜市口,斩首示众,文名声震江南的昆山徐氏一族败落到底,最后只剩下孤儿寡母卖唱维生。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广州城里正对珠江的朱明馆,本来是奉祀葛洪之所,还不是因为“朱明”二字犯了忌讳,就直接给改成了佛寺?
这种犯忌的匾额,给李瑞麟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肯去题,若不是身受“蛊症”所制,就先以“语多悖逆”的罪名,办魏野一个文字狱了。
魏野看了李瑞麟一眼,哼笑一声,重又道:“既然‘朱明’二字犯了某些人的忌讳,魏某又岂是个爱惹事的人,换了‘朱’字,改用‘重’字,取‘离象者,重明以丽乎正,化成天下’之意,便叫重明山房吧。”
听着“重明山房”这四字,李瑞麟苦笑一声,心说:“朱明固然是犯忌讳犯得无以复加,这重明也未见得避嫌到哪里去。也罢,左右你这位魏仙师也是个江湖人,不比那些读书读迂了的秀才举人。这文字狱说起来,总是有人出首告发,惊动督抚,才算是闹将出来。便有人要出首告发你,照着当初处置凤天南的法子,预先取了首级,自然还是一个天下太平便是。”
“是了是了,凤天南的武功,已经是广东武林道上一等一的大人物。你又不知道比凤天南高明出多少,自然日后广东地界的江湖人,都要唯你马首是瞻,便有人想要出首,只怕也走不出广东地界了。”
想到此处,李瑞麟又将心放下来不少。
……
………
李同知的心放下来了,然而在距离佛山镇同知衙门数百里外的大岭山马鞍寨上,大当家夏侯勇怔怔地望着面前身穿软甲的少年手中那一支螭虎分踞两仪的火色令旗,心却是朝下一沉。
“奉吾师之名,五虎派已灭,凤天南父子伏诛,与五虎派勾结一气的广东各路绿林山寨,一概剿灭,不留活口!”
夏侯勇也是刀口上打滚十几年的老江湖,在广东绿林道上,大岭山马鞍寨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字号,哪见识过这个场面?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擎着一支令旗,就上门来耀武扬威的?
守在寨门之上,他朝下望了一眼,正准备挥手下令,来一个狠的。又觉得这小子模样清俊,杀了实在有些浪费,不若抓了下来,废了武功,卖进相公堂子里去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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