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名府立在一旁,原本就心惊胆跳的他忙叫了一声“刘先生!”就要上来扶他。
然而他身子还没有靠近五色土坛,就被刘康孙抬起的一只手拦住了:“……吹……吹……沃……勾……波……阔……居……全……”
崔名府听了几遍,才听明白,刘康孙说的是:“崔国舅,不可近前。”
只见刘康孙艰难地抬起脸,两眼中冒出崔名府从未见过的狂态,他大张的嘴里,那条舌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如同锈蚀过度的铁片一般。
随着刘康孙张开嘴,这条朽烂过度的舌头就整条掉了下来!
而刘康孙也放弃了使用人类的方式进行语言沟通,只是盯着崔名府的双眼,随即一个更加粗野而狂气满满的声音回荡在崔名府的心底:“我们低估了对手的能为。居然有人能从物性变化上着手,一举就要破去世间天母金刚剑!不过你放心,吾佛教法,不是这些外道能够抗衡的!”
说到这里,刘康孙张开了满是伤口的嘴,以一种含混却清晰的口音高声唱道:“祈请须弥山主常胜者,祈请安住虚空能天帝,祈请天女白象簇拥主,祈请痛饮甘露欲界王,祈请手持宝杵大护法。尔于诸般火供受妙乐,一切供物自火出,并愿司祭之火天,于此吉祥之时并受供!”
梵唱声起,五色土坛之上,北方帝释天、南方火天两尊法相同时升上半空,随即化成两道光桥,向着马前街直冲而来!
……
………
小楼之下,许玄龄紧握阆风玄云扇,低声道:“陈小娘子,你还可在?”
就在许玄龄问话之时,陈丽卿却猛地低喝一声:“何方妖怪,看剑!”
话音未落,就见朵朵白莲飞旋而下,每一朵白莲上都立着一个肤色白腻、高鼻螺髻的女子,身上只裹着一缕丝帛遮住关键部位,胸口的璎珞、手足间的钏环,更是于金玉灿然的光华间,隐带挑逗意味。
这样的画面,要换了一个男子去面对,少说也要神智恍惚片刻,但对上了陈丽卿,却只换来一声叱骂:“好一群不要脸皮的妖精!”
喝声里,青錞剑脱鞘而出,化为大蓬青光,朝着那些白莲天女乱斩而下。
剑锋触及天女肌肤的瞬间,却像是斩中了打磨得光滑至极的圆石,浑不着力地偏开。
就在此刻,小楼正东的檐头,一盏盏素纱宫灯猛然亮起!
素纱之上,一道如剑符令乍然透出红芒,红芒落处正照在了青錞剑上。陈丽卿剑势一转,正落在了另一名白莲天女腰间,顿时红芒透过剑光,竟是转眼就将那名天女活活腰斩!
大蓬鲜血随着剑锋溅了陈丽卿满脸,却听见这丫头高叫一声:“痛快!”连脸上血迹都顾不得擦,只是舞动青錞剑,再度向前杀去!
许玄龄只能叫一声:“陈小娘子,你运剑时,剑锋收回,要记得侧一侧头,不然眼睛被血水迷了,却无法再厮杀!”
对此,陈丽卿只是应了一声:“先生,我受教啦!”
不说一旁的陈丽卿,许玄龄一摇蕉叶扇,正对上了半空中一头比骡子还高一头的长毛山羊。
那山羊的一双尖角扭曲如火焰,羊背上坐着一个干瘦披发的红皮肤怪人,这怪人的口中咬着一只人头,点点血祭就从人头的伤口滴落下来,每一滴血液沾着地面,就变成了一蓬火焰。
许玄龄面上丝毫不惧,将阆风玄云扇朝前一指:“魔障,速速离开此地,前路不通!”
……
………
小楼之外,帝释、火天,两重密教护法神魔法相,连同所部眷属,厮杀而来。
此时在小楼之内,却是别有一番异样景色。
司马铃握着早已朽烂得不成形状的金剑,缓缓朝外抽出。
而她每拔出一分,都引动李师师眉头紧蹙,发出破碎的低吟声。
怀抱着李师师,甘晚棠早已将青竹杖插入地板中,原本修整得极为光洁素雅的竹杖,此刻却隐隐显露出竹林幽幽,翠篁深深的景象。
就在片片竹叶摇曳间,隐隐有如凤清鸣响起,而片片竹叶间,似有滴滴清露垂枝而下,不偏不倚地低落在李师师胸口创伤之处,带起一股清意,缓缓修补着肌肤破损之处。
而在司马铃手中,早已锈蚀不堪的金剑上,却反反复复地浮现出诸般狞恶景象。
一时间,是罗刹鬼物,畅游于血海之内。
一时间,是外道妖人,舞蹈于墓冢之间。
一时间,又是喉系如针、腹鼓如瓶的饿鬼,一时间,又是刀山剑树、铁磨针床,地狱鬼卒凶暴无匹。
种种景象,带起深沉的恶意,想要沿着伤口侵入李师师的身体。同时,这些恶咒显化的三恶道形象,又不断地抽取着李师师的生机元气。
如果不是甘晚棠不断地以甘露瑞应符法,演化翠篁清露,反复滋养李师师形神,只怕美人香消玉殒,已在眼前。
但就算如此,李师师的脸色,还是以目光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小楼之外,风刃、火球、白莲、剑光,恶狠狠地绞杀在了一处。
小楼檐角,一盏盏素纱宫灯,透出一道道如剑符令,红芒过处,妖氛不存。
如此险恶的环境下,甘晚棠手结指诀,向着青竹杖一指,顿时杖头玉环猛然摇动,玉环与竹杖撞击间,不知多少片青竹叶飘飞而下。
每一片青竹叶上,都托着一粒琉璃珠般的清露。
甘晚棠抬手取过一片竹叶,将叶上清露滴入李师师口中,目光望向司马铃:“她快撑不住了,剑还要多久才能拔出?”
“越拔对抗的力量越大,还起码要十五分钟!”
听着司马铃的回答,甘晚棠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半妖少女一眨眼:“那我下面做的事情,是女孩子间的秘密,可不要告诉你叔叔。”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