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没资格坐上西门庆的正经酒席,只能在外面摆的流水席坐了,但却没人敢不来捧场。
紫石街上的住户们自然无人免俗,王婆准备了各样干果,装了满满一个漆攒盒,又弄了半斤小团茶,亲自送到提刑知事府上。
就算是武大郎这样卖炊饼的小贩,也不得不准备了一盒点心、两瓶子好酒,带着已经身怀六甲而腰肢渐宽的妻子上門。
西门家的流水席也没什么特别,西门家几代都是寻常商户,直到西门庆这一代才像做了火箭一般拼命地窜起。对于这样的家世,西门庆是想不到汴梁世代簪缨的大族们是如何生活的。
比如在家里养十几个丫鬟,不教别的,只教她们如何为包子馅镂葱丝,这就很超过西门庆的想象。反倒是用锡碗扣着锅,做红焖整猪头,更符合西门家的情趣。
既然家主都是这样的品味,那么待客的流水席,也就是浓油的猪、重酱的肉,可以让市井小民吃得满口流涎,却让讲究品位的士大夫以扇掩口。
武大郎一家人坐在席面间,但每到这样的场合,武大郎都有点本能地抬不起头来。他不敢看四周的人,也不敢看自己美丽的妻子,只是低着头,小意地用筷尖剃下一道酱煎海鱼的刺,然后将去了刺的鱼肉放进妻子的碗里。
而他美丽的妻子,目光在四周人群间浅浅划过,最后却被武松的目光盯住,不得不低下头。
这时候,就听得西门家的家奴叫道:“提刑老爷出来与诸位敬酒!”
就见今日的主角,捧着一只酒盏,满面生春地笑道:“诸位街坊邻里,与俺西门庆做庆,实在足感盛情,还请诸位满饮了此杯!”
这时候,便有家人捧着酒壶,一个个斟过去。武大郎原本有些心不在焉,还是他的妻子暗暗踢了他一脚,方才拿起酒杯,憨笑着站起。
眼见来客都端着酒杯,说着些吉祥话,西门庆笑着在各处走了一遭,正走到武大郎面前,却正看到那个美丽的妇人。
她像是因为喝了一点酒,面上泛起了桃红色的晕,又像是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抹胸间那一抹白腻上微微闪动着软玉般的光。
这一切,都让西门庆觉得有些热,有些燥,胯间裤子有些紧,好生不舒服。
而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有些轻浮的俊面上,也觉得目光有些眩,汗水有些多,看着那人的笑容,还觉得有些痒。
不知道是痒在心里,还是痒在了身上。
就在此刻,高墙外却有一声声渔鼓轻响传来,有人唱着跑了调的道情,那道情却一声声回荡在新任提刑知事府上:
“莫道你平地登云,头罩乌纱,终是个男作行尸,女为走骨。日久年深,弄心术、办资财,好酒贪花。聚满堂活鬼,终日玩耍……”
这道情的意头实在不好,偏偏那声音一句句都传到了西门庆耳朵里,顿时把满脸喜色,都换成了铁青色。
那唱道情的似乎还没唱尽兴,拍了拍渔鼓,又续道:“”_
防盗版,稍后改
_身为阳谷县,甚至东平府的首富,西门大官人显得格外年轻了些。
这位身材高大的富商,体格却是格外彪悍健壮,容貌在格外讲求风仪的大宋宣和朝,也算是风流秀雅、潇洒不羁的美男子。
光看外表,谁都不会把他当成是山东地方上的土豪,反倒以为他是蔡京家遗失在外面的庶子。
这位读书不多的西门大官人,也没有浪费他这身好皮囊,吹拉弹唱、走马斗狗,这些耍乐上面都比别人更精通些,活脱脱就是一个浪子班头。
阳谷县西门家不是什么阀阅门第,几代人都是商户,经营着小县城里的生药铺,勉强能被人尊称一声西门员外。家里虽然有些闲钱,但也很难经得起浪荡子的花用。
但曾经的西门小官人虽然不爱读书,却对孔方兄有着格外的敏感,他喜欢豪奢场面,但也知道如何动用自己的手段,让一个铜钱变成两个、四个、八个。
他结交混混,不是贪图那前呼后拥的威风,更不打算在江湖上博得一个“小旋风西门大官人”一般的虚名。而是这些混混,可以在他包揽词讼和聚赌做庄的时候,充任得力的使唤心腹。
早年间,西门小官人也只是阳谷县混混们眼里的带头大哥,但凭着他那些仿佛天生的混江湖手段,很快就成了县衙皂隶与书办们的好友。再过了几年,西门小官人变作了西门大官人,攀上了曾经在宫中炙手可热一时的大貂珰杨戬此杨戬自然不是那位清源妙道真君,又同远在杭州的东南应奉局提举朱勔认了远亲,声势起处,就自然脱离了江湖大豪那一路人的档次。
可惜他运道不佳,没能投生到汴梁城里,否则以他的处事聪明机敏、说话漂亮得体,说不定如今在赵佶面前逢迎的,就不是王黼这金睛子了……
这等漂亮人物,自然也有个响当当的大名,便是那让后世多少人翻着书页、舔着视频,羡慕不已,恨不能穿越夺舍、以身代之的一代花花太岁
西门庆。
……
………
作为阳谷县的土皇帝,修缮一下山神庙这种事,自然也需要这位大户点头。和来了又走的一任任知县不同,西门庆就像是那只将景阳冈划为自己领地的老虎,只是他的领地更大,东平府这一府两县,都是带着犬类标记领地的骚臭气。
和他说笑的人,是他的结拜兄弟应伯爵。
这位别号“南坡”的篾片相公也算是个奇人,早年间他和西门庆交游,西门庆还要喊他一声“应二哥”,但如今西门庆发达了,反倒是应伯爵成天地“哥哥”不绝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