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木剑入手,燕青只感到一股暖流在掌心流动不止,再注目时,却发觉手中握着的早已不是那柄工艺粗陋的松木剑,却是一双扣在掌心里的指虎。这双指虎质地非金非玉,却带着一环环松木般的美丽纹理。在指虎表面,更有一团团火焰结成的符篆流转不息。
但很快,这些火焰结成的符篆在指虎上飞速地旋转一环,便化作了一朵朵形如小剑的异样光焰,朝着四下而去!
韩遵握着手中的铁胎弓,正搭着一支羽箭将射未射,指尖却微微一烫,不由得猛地开弓放箭,但这一次射出的羽箭却是化作一溜火光,直射而出——
无端燃起火焰的羽箭呼啸着,转眼就撞在了距离最近的矮人身上,精金打造的厚重板甲这一次却未能像方才那样,将箭镞直接弹开在光滑如镜的精金板上,反倒钉入精金板数分。
虽然一箭未能破甲,但是这一箭也激发了这些灰矮人士兵的凶性。就算腿脚太短,身上又披着厚重的精金板甲,机动力比起骑兵实在大有不如,这些灰矮人士兵却有另一种手段弥补这种机动性的不足。
只见那个中箭的灰矮人士兵怪叫着,从腰间抽出一只比战斧小不了多少的飞斧,抡圆了胳膊就向着韩遵抛过去!
这正是方才王禀用斩马剑挡下那种沉重飞斧,论质地也和那些削铁如泥的巨斧相似,不然王禀那口磁州名匠打造的斩马剑也不至于崩了刃口。
但是韩遵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物,对危险的预感恍如天生,一箭射出,便一夹马腹退至一旁。
就在这一抛一退之间,钉在精金板甲上的那支燃火羽箭骤然一亮,箭尾白羽同毛竹箭杆都在高温中瞬间炭化成灰,只有铁质的箭头仍然留在板甲上,转眼融化成了小小一捧铁水。铁水在精金板甲上如同灵蛇般飞速蠕动,转眼间再度蟠成了一道如剑符令,其色灼红耀目,更是带来了炽热无比的温度。
符令成,火光灼,那一件精金板甲不过数息之间温度就蹿升上去,甚至板甲中的矮人还没有来得及呼痛,皮肉的焦糊气味就抢先传出!
古时殷商立国,崇信妖鬼、以人祭神,商纣帝辛又创制酷刑,有虿盆、炮烙诸般名色,今日却见这些屠戮宋军如杀鸡般轻易的矮人首先尝到了炮烙是何种滋味!
战场上情势几番变化,让人简直目不暇接,一时大惊,一时大喜,王禀也顾不得思考这后面到底是有什么缘故了,只是挥剑喝呼:“俺大宋顺天应人,收服燕云,自有岳镇河渎诸神护佑,众军不用怕,随俺杀敌,灭此蛮军!”
从最初一边倒的劣势,到此刻场上灵异之事频出,宋军中本来就有崇道祭神习气,为主帅者如狄武襄,也不得不常常玩些“丢一贯铜板,全是花字朝上”的戏法充作“神灵庇佑”来鼓舞人心。
此刻胜捷军与环庆军军士受此鼓舞,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个有神明护持,也学着他们韩将主的模样,不断朝着那些重甲矮人兵开弓放箭。
箭雨纷纷,这一次灰矮人士兵们却不能当这些飞来的羽箭如风中灰尘般无关紧要了,因为每十余支羽箭、弩矢中便会有一两支箭矢突然地附上一粒火星,用烧熔的箭头在灰矮人们的精金板甲上烙下夺命的炮烙之印!
不幸中招的矮人一阵阵地惨号,身上的精金板甲也一阵阵地冒出焦烟,转眼间就不活了。但是数十名身上板甲多了些古怪花纹装饰的矮人却是丝毫无所畏惧,他们遮挡在面甲后的双眼猛然闪动着红色光芒,甚至主动地迎着那些燃火的箭矢而上。
不多时,这数十名身穿华贵板甲的矮人身上也被烙下了那夺命的炮烙符印,在板甲关节处用来做里衬的皮革织物飞快炭化,但是这些矮人本身反倒像是没有丝毫反应,照旧怒吼着不断甩出飞斧。
而在怒吼中,这些灰矮人还不忘用自己本族的语言互相通知:
“塑能系的施法者!”
“提高了火元素防御力,为什么还会受伤?”
“火焰伤害中带着圣骑士的破邪斩效果!”
“是那把魔法剑!那肯定是具备自我意识和施法能力的宝物!”
“把拿着那把魔法剑的人类干掉!”
一声声怒吼中,王禀也指挥着麾下骑兵朝着车马队方向靠拢,王禀虽然对术法一窍不通,但是却分明看出如今能够扳回些场面,全靠车马队中那个为首马贩手中那把松木剑——
虽然松木剑已经化作了松木指虎。
燕青知道自己手上这对神妙无方的指虎就是白沟河畔这一场恶战的胜负关键,他身形迅捷如灵猿,避开了好几轮飞斧投掷,直接从车辕上抢了一匹挽马,朝着王禀的骑军队伍中退去——
王禀和燕青,一为位高权重的胜捷军统制,一为籍籍无名的马贩管事,此刻却是所见略同,配合无间,转眼间燕青就到了王禀队中。
喝呼一声“护住这位管事”,王禀战意不减,手中铁胎弓又拉开如满月,白羽箭在弓身将发未发,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地面却隆隆而动,惊得他那匹坐骑连连惊嘶,不由自主地朝后而退,要不是他马术极精,用裆劲控住身子,说不得就要被颠下马去。
不独他一人,燕青、韩遵,甚至胜捷军、环庆军的所有骑军都面对了坐骑突然受惊的异象。
就在此刻,白沟河南,百里之外的雄州方向,一声如雷巨响猛然暴起,震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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