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在谢归面对的敌人不止是“谢”这个姓氏,那个叫做裴仅的,他虎视眈眈的眼神,陆廷深觉得并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逼退的。
李昭呢?她又是确定的吗。
所以值得吗?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搭上自己拥有的一切。
……
昭昭在储存间整理里面的各种工具杂物,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谢归的家里定期有阿姨来打扫,即使是这种隐秘的角落,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把东西从上面搬到下面,再从下面搬到上面。
乱成麻线的思绪却没有丝毫好转的势头。
她不是拒绝、排斥谢归准备要做的这件事,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丝毫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
他真的想好了吗?他是一时冲动吗?他只是为了要证明什么吗?他知道他要面临什么吗?知道他们要面临什么吗?
所有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纠结缠成巨大的麻线团,昭昭眼神空荡出神,手中失力,一个箱子“哗啦”一下从手下脱落,在即将落地砸到脚上之时,被身后的一只遒劲修长的手撑住扶了起来。
她回身,看到了眼中血丝遍布,带着浑身酒气的裴仅。
“裴仅也知道。”她一下子想到郁琳凌的这句话。
可是竟然头一次没有心虚,昭昭就这么正视着裴仅,忽然觉得从前的那些心虚都很荒谬。
她和谢归光明坦荡,没有任何的劈腿插足以及任何值得心虚的勾当,就因为她曾经也喜欢过裴仅,所以就要因为后来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而心虚吗?
当然不应该。
所以裴仅,你不应该来。不管我会不会答应谢归,你都不该来。
她心里这样说,但只是安静地看着裴仅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房间隔音很好,只能零星听到外头躁动的音乐声,以及站在她对面的,裴仅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他的睫毛半遮着瞳孔,眼神倦惰,在漫长的寂静注视后,裴仅张了张口,伴随着艰涩的摇头,“别。”
她看着裴仅,也轻而慢地摇了摇头,“不行。”
她看到裴仅的眼圈瞬间泛红,她咬牙忍住心中涌起的心酸,说:“裴仅,你不该这时候出现的,你出现的不是时候,就像你离开的也不是时候一样。”
裴仅十分悲伤的眼睛看着她,这是只有裴仅在醉得很厉害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眼神,以及醉得很厉害的时候才会说的、接下来的话:“我爱你。”
昭昭拇指的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食指,她继续摇头,说:“裴仅,别说。”
“这五年的每一天,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每时每刻都想飞奔回去,可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我知道我来晚了,昭昭,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真的醉得太厉害了。
她只有在裴仅喝醉的时候才能听到这种话,昭昭见过喝醉发疯、打人、睡大觉的各种奇形异状,而裴仅不一样,他喝醉后会疯狂告白。
会说很多很多她的好话,说好爱好爱她。
昭昭只见过一次,但她后来一直避免他再次喝醉,一来是这个画面太珍贵了,她要这在她这里成为孤本。
二来她怕裴仅下次喝醉不是这样,昭昭想让他爱她的那个瞬间成为永永远远的事实,甜蜜地藏在她的心里。
这样每次她问裴仅爱不爱她,他又没有回答的时候,她就会在心里替他回答:我很爱很爱你。裴仅很爱很爱李昭。
但这不够。
一点都不够。
这不够弥补她对自己平凡普通人生可以配得深爱的肯定,也不够他的猝然离开让她对自己再次产生的怀疑。
所以如果是喝醉了说的话,她不想听。
太晚了,太不真诚了。
郁琳凌说的,谁配得上配不上谁这件事,她不想纠结,可她似乎有被猝然点醒到:
她要实实在在的,坦荡清楚的爱。
“……我还可以拥有一次机会吗?我不要求你现在做出选择,我只要一次机会。阿昭,谢归他太复杂了,他的整个人,他的家庭,和圈子都太复杂了,他不适合你……”
她的脑海里在寂静的远处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答应他,答应他,勇敢一次自私一次,只要挺过这一下,别再考虑什么,那么你从十五岁时的梦想就会实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你们分开。
可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有另一个她从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力量拉扯着她,说你醒醒吧李昭。
“你呢?裴仅。”她看着他,“如果你是适合我的人,在五年前你为什么离开我,你告诉我原因,是因为我太任性了吗?是我不够好吗?还是因为我不符合你对人生的规划。”
她声音有些哽咽,咬了咬嘴唇又说:“或是我妈找你说了什么,给你500块让你离开我,甚至是你得了绝症,现在治好了,或者是你发现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都行,我都能接受,告诉我一个原因。”
“你知道就因为你说走就走,让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被爱,我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再任性,我不再相信别人会爱我。”
“裴仅,你告诉我,如果你是适合我的人,你就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裴仅泛红的迷离的眼睛慢慢涌上一层水雾,他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严重。
与此同时的门外,8点3刻,谢归拿着准备好的鲜花和戒指正在寻找昭昭。
所有人玩得太开心,全都疏忽了今日的主角已经消失很久了。
只有郁琳凌,她撑着下巴,醉眼朦胧地抬手指了指储存间的方向。
谢归谢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虔诚的心意向储存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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