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不是我和裴仅,是你和裴仅。”谢归手里捏着碘伏的瓶子。
“我知道他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如果真的要这些烙印一下子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给你一次机会,也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知道,你愿意和他做出了结吗?”
昭昭穿着浅翠色的紧身小礼服,尺寸是照着她的身材裁制过的,腰身被箍得很紧,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慢慢变得困难。
谢归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一眨也不眨,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和第一次见到他时穿得很像。
真的很奇怪,她那时候怎么会信了他的话,以为他是溜进来蹭吃蹭喝的呢。
“我和裴仅已经分手五年了。”她说。
“可他现在回来了不是么,你内心动摇了不是么。即使你还没有答应他,但你的确因为他而对我们的关系重新审视了不是么。”
谢归的三个问题让昭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是的,他回来了,她曾经动摇了,她也因为裴仅,而对和谢归的关系重新审视了。
她竟然无法否认任意的一条。
谢归的肩膀慢慢耷了下来,昭昭感觉到似乎有很多千丝万缕的气力正在慢慢从他的身上被抽离走,他像失掉了精神力的透明魂魄。
“几天前裴仅给你发过一次信息,被我删了,他说想要告诉你当初分手的原因,他想重新追回你。我现在告诉你了,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如果那件事是你的心结的话,去解决它。”
他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个号,西装都不再合身,他的所有游刃有余、气定神闲都消弭了,谢归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进她的耳中。
“我要一个完整的李昭。”
他们与彼此对视着,空气稀薄,没有人说话,直到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漫长的阗寂。
昭昭将视线移到手机上,这不是个接电话的好时机,但看到名字后昭昭没有犹豫接了起来。
电话对面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昭昭的眼睛骤然睁大,身形摇晃一下,握着手机朝门口快步走去。
“你真的要走吗?”谢归却在这时候叫住了她。
昭昭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在门口渐行渐远,“我姐……”
李格割腕了。
听到医院的通知时,昭昭第一瞬间以为是诈骗。
李格会自杀?在昭昭的心中李格内心强大得堪比巅峰时期的泰森以及太空培育下的变异蟑螂,没有什么能改变动摇她,没有什么能让她对自己产生质疑。
这样的李格,怎么会自杀呢。
护士似乎早已料到,他说了个只有李格和昭昭知道的事情,又报上医院的名字和病房号,忙碌地挂断了电话。
昭昭一路上都在哭,她知道这个时候需要镇定,要先解决问题,要像处事成熟的大人一样镇定平静地去面对这些。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眼泪像泉水一样汩汩流出来,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告诉她,李格是喝酒后自杀的,但中途意识清醒过来一会儿,她打了电话给自己叫了辆救护车,告知对方自己的地址和门锁密码后,在昏迷前拜托了医生给李昭打电话,并且嘱咐她不要告诉爸妈。
即使在这种时候,李格仍旧镇定有序地给自己安排好了一二三。
打上车的时候,谢归正开着车从车库里追出来,他用力摁了两下喇叭,昭昭头也没回钻进了车里,谢归跟着昭昭的车,一路到达了九院,裴仅工作的医院。
他将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望着昭昭焦急地跑进医院。
风簌簌从窗外灌进来,他还是赌输了。
……
李格醒来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缓慢睁开眼睛,灯光有些刺眼,伴随着恍惚的眩晕感,手臂是麻木的,连接着输液管,麻木且冰凉。
但不动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就和她割下去的时候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痛感,像是在切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皮肤。
昭昭趴在她的床前,兴许是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握着的是她那双没有受伤的手。
已经入夏,空调没有调得很低,昭昭容易出汗,这个时候额头已经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刘海趴在额角,脸上挂着两串明显的泪痕,眼睛和嘴巴都哭肿了。
李格试图将自己的手从昭昭手里抽出,却吃力地发现,她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起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手臂泡在满是血水里的浴缸时的样子,那把刀割下去的时候她一定是太醉了,不然她不会做出把刀尖朝向自己的这种蠢事,至少要先向那两人挥出几刀。
醒过来时除了求生的本能,她的第一想法就是不能让爸妈知道,老郑身体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老妈如果知道会担心地哭起来。
她脑海中唯一想到能求助的,竟然是她那个她总觉得还没长大的小妹妹。
从前她一直觉得李昭如果能一直保持天真就挺好的,她的性格不适合被暴露在太复杂的环境里,所以李格一度不是很支持李昭和谢归在一起,总是有意无意使她想起裴仅。
即使他这么多年一直不在,李格却总有种感觉,那个人还得是裴仅。
小时候她保护李昭,以后可以交给裴仅。
她从前是这么想的。
可这件事的发生倏然间让她转变了想法。
她有一天总是要离开的,而以前再好的人也是会变的,她不能指望把她的小妹妹交给任何一个人。
李昭会自己长大,她已经在自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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