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五年,生两子,与镒绝信。其妻常思父母,涕泣言曰:“吾曩日不能相负,弃大义而来奔君,今向五年,恩慈间阻,覆载之下。胡颜独存也?”宙哀之曰:“将归,无苦!”遂俱归衡州,既至,宙独身先至镒家,首谢其事,镒大惊曰:“倩娘疾在闺中数年,何其诡说也?”宙曰:“见在舟中。”镒大惊,促使人验之,果见倩娘在舟中,颜色怡畅,讯使者曰:“大人安否?”
家人异之,疾赴报镒。室中女闻喜而起,饰妆更衣,笑而不语,出与相迎,翕然而合为一体,其衣裳皆重。其家以事不常,秘之,唯亲戚间有潜知之者。
后四十年间,夫妻偕老,二男并孝廉擢第,至丞尉。
大概宇宙的现象,至今还没有充分解释清楚,致颇有余地以容纳这样的幻想之存在。拟想的正当用途,乃以“美”妆饰这个世界。比方像在道德的领域内,人类智力乃用以转变这个世界使成为满足人生的场所;而在艺术的领域内,是用拟想的天才在这个劳苦乏味的世界上撒布一层美的薄幕,使它生动而适合我们的审美的享受。在中国,生活的艺术,与绘画、诗合而为一。
十七世纪末期,大文学家李笠翁在他的戏曲“意中缘”里有这么两句:已观山上画更看画中山。
拟想引用其潜思冥索,将贫愁化入美境,我们读杜甫诗,此旨最能明显。
美可以存在于茅舍中,亦可以存在于蚱蜢,存在于蝉翼中;最稀希处,美亦可以存在于岩石中。世界上只有中国人会孤零零画一幅峋嶙残罅的怪破图,悬诸壁上,欣赏终日而不厌,此等怪破非为威尼斯或浮罗伦斯的雕像,而是不加修饰的白描的艺术,存留着自然形态的粗鲁的韵律。我们的审美享受即出自此等艺术中。的确,中国人的心是极端的精细的,几可以从一颗小小的破卵探索其美质,因为他们总是兴奋地从这个悲愁惨苦的世界上摄取最后一分的快乐。一幅孤零峥嵘的怪石,或一头猫儿密视草虫的绘画真是最配中国人胃口的艺术,它们可以让一般人闲情欣赏,优游卒岁,虽战争爆发于户外而不顾。从平凡生活中寻求美,是中国的拟想之价值,真和华滋华斯(dst)一样。华滋华斯为英国一切诗人中最富于中国精神者。明末学者萧士玮,在雨点中也感到了美,他在笔记中说:人倘在雨点中久立而不去,可以体味出一种美的感觉来。这样的说法即为一脱通行之笔记体裁。但这不仅是文学的要旨,亦为人生的要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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