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隐隐还听得到殿上的歌舞之音,好似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很开心。
起初得知秦葶不见了,他自是怒极,想着若秦葶回来拿把刀剑砍了她才是,可当那股火气消下去,他再想到秦葶,便再不是之前的咬牙切齿。
他有个强烈的念头,只要她肯回来就好。
一夜时光悄然而逝,到后半夜时,行宫中的冬宴才散去,何呈奕全然无半点睡意,派出去的宫人没寻到人,便不敢回来复命,就连何呈奕心中的那点微妙的希期,亦越发渺茫。
他面上无动,实则心里情绪如同翻江倒海,一会想杀了秦葶,一会又想留着她。
他内心的决定从未如此混乱反复过。
自椅上站起,他迎着北风大步朝外,步行至先前齐林给秦葶安排的住所。
推开厢房的门,房间不大,收拾的倒是干净,陈设简单,一应俱全。
她平日素面朝天,一双柳叶眉不描自成形态,只是偶尔会为了给脸上添些颜色涂些淡色的口脂,因此妆台上也仅安静躺着一瓶口脂。
床铺整洁无褶皱,他大步朝前坐上去,从前在乡下时,两个人的被子都是补丁叠补丁,可是被里被面都是干净整洁无一点异味儿。
她爱干净,就算是过的再不好。
他们住的院子里没有水井,打水这样的力气活便只由他来干,那时秦葶还会夸他做的好,不过彼时她是以看一个傻子的目光。
傻子,连能打水都是好的。
目光稍移,朝床里看去,刚好瞥见床头叠放整齐的衣衫。
先前她来时穿的那身旧衣已经不在了,唯剩下当初做给他的那件乌蓝色短打。
不知为何,何呈奕就在看见这件衣衫的时候,心骤然一紧。
先前她不是不舍得丢吗?
先前不是去哪里都带着吗?
现如今怎么就落在这里了?
他伸手一把将短打拿在手里,随后重重朝地上一掷。
这力道,一如先前他因气怒而砸碎的花瓶别无二出。
这身衣不知触了他哪处,他就是心口发紧气的要死,若这件衣衫现在是个活人,只怕他要拿刀砍碎了也说不定。
何呈奕自床榻上站起,面庞不动,唯垂下眼愤恨的望着脚下这件衣衫,咬牙切齿,“秦葶,你欲将过去割舍的意图太过明显了,你可曾想过朕答应不答应。”
明明方才还在考虑,她若回来,他可以考虑留她性命,但是这个念头现在全然抹去了。
她若是回来,他会让秦葶知道,她或是出了意外死在外头,也好过再落到他手里。
北风又起,齐林快步自回廊穿跑而过,路上遇见的宫人见他急成这般,忙给他让出路来。
正当何呈奕自己在屋子里生气时,齐林大步入门,连气也来不及稳,“陛下”
他一入门,何呈奕的目光立即自地上的衣衫上挪到齐林脸上,未等齐林说后半句,他便先扬声说道:“人找回来了?”
看似刻薄的神情,隐隐透着一股子傲骄。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将秦葶就地斩杀
他这一问, 让齐林一怔,很快便意识到他指代为谁。
不提秦葶还好,一提他便心惊, 他忙摇头,“陛下,秦葶姑娘还未找到, 是另外一件要事。”
“方才行宫外面有人来传,说是赵林宗自行宫宴散之后,又跑到花街去喝花酒,不知那间青楼怎么就失火了,赵林宗在青楼里,没逃出来。”
原本见齐林入门, 何呈奕以为是秦葶回来了,稍显释然的眉尖在听到不光秦葶没找回来, 而且赵林宗还出了事后又紧皱在一起。
“赵林宗死了?”何呈奕语气无温, 问道。
齐林老实作答,“方才京兆尹派人过来回话,说是出事时京兆尹正亲自带着人前往火场救火,可火势太大, 整个青楼都几乎烧了个精光, 跑的出来的都算命大,跑不出来的, 都成了焦炭, 现场在一俱焦尸上发现了一只玉扳指,经人辨认, 正是赵林宗的。”
这事件听起来仅是一场火灾, 可却远没那么简单。
“去宣冷长清。”他长袖一甩, 夺门而出,朝寝殿行去。
将要出门时,脚步却顿住,他微微侧头,仅以眼角睨着躺在地上的那件乌蓝色短衫一眼,随即阔步离去。
不多时,冷长清入殿而来。
君人二人仅对视一眼,便已知是为何事。
“赵林宗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何呈奕仍多嘴问了一句。
“回陛下,京兆尹那头方才传来消息,臣才要入宫,正巧半路遇到齐公公,知道陛下正急着见臣,便急着来了。”冷长清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此时天空中已露出鱼肚白,何呈奕身上的酒气散了七八,负手而立窗前,望着外头枝头跳跃的一群麻雀,眼底浮出一夜未眠的憔悴。
冷长清来时路上已经想过,他一问便开口答道:“当初赵林宗是以人质的身份被赵镜之送到京城,以他一人,换得朝廷信任,也正是因为有他在,这才使得两处暂得太平。若是赵林宗陨命一事传到蜀州赵镜之耳朵里,就算是意外,他也会认为是朝廷有意为之。”
闻言,何呈奕冷笑一声,冷长清见他如此反应,不知是为何意。
只听他又道:“你当真以为赵林宗这么轻易便能死了?朕倒以为,这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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