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内,竟有一间地牢般的牢房,用于囚禁一些难驯的孩童。
当晴空带人搜查到这里,见到的是几名全身赤l的孩子,有的被绑在墙壁上,有的互相抱成一团在哭泣,而他们的瘦弱身躯都有着同样令人心痛的伤痕。
“那些畜牲!”映飞见状,眼眶微红。
映彤咬住唇瓣,眉头锁得紧密。她难过地看向晴空,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罪证确凿,你们去逮捕馆主及其党羽。”晴空只是淡漠地吩咐部属。
“映飞,去执行你的任务。”映彤连忙叮咛映飞抢得先机。
双方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只留下晴空与映彤有所隔阂的身影。
孩童啼哭声中混杂了恐惧。映彤忍不住怜惜,准备上前安抚孩子们。可是晴空比她快一步——
映彤以为他要发挥爱心,正欲露出笑容鼓励他,却惊恐地见他抽出长剑!
“你做什么?!”映彤在晴空举剑劈向孩童的瞬间,恐慌地拦住了他!
“放手!”他的虎眸蒙上一层灰,浑身散发出阴郁的杀气。
“你想杀这些孩子?”映彤不可置信。
晴空不答,推开她,长剑笔直地刺向畏缩的弱小身躯。
“住手,你疯了!”映彤在紧急关头,空手握住了他的剑刀。丝丝血液,从她被割破的手心滑落。
晴空垂眼,看了看滴在地上的血。
“为何杀他们?”映彤痛心质问。“你该杀的是害他们沦落至此的人!”
“那些人该死,他们也不能活。”晴空缓缓拉开映彤受伤的手。
“为什么?”身为暗影的刺客,他们杀掉为非作歹的人,就是为了让无辜受罪的人好好活着。
晴空扯出一抹浅笑:“因为他们脏了。若让这些孩子活着,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快乐。伤痛将伴随他们一生,何必呢?不如趁早杀了他们。”
“你胡说什么?”映彤用血流不止的手掌打向晴空的肩头,逼他退开。“你没有权利决定别人该死该活!他们的将来是幸或不幸,由他们自己决定!”
晴空正视映彤生气的俏脸,有一股灿烂的光芒从她脸上发出。晴空瞇了瞇眼,心弦轻轻地、悄悄地,颤了颤。
“你去看看,左边的孩子一身的咬痕与抓伤,明显遭人侵犯。你去问问,这孩子想死还是想活?”
映彤惆怅叹息,不能接受晴空如此清极的一面。“无论他们承受了什么,我或是别人必定有人,愿意帮助他们活下去!”
“你能做什么?”晴空阴郁的讽刺道:“救得了一个人的命,未必救得回一个人的心。”
“你真奇怪。”映彤困惑。“身为刺客的我都不随便杀人,你却恣意夺取别人的性命,又说着好听的理由,像是为了他人好才杀他们,简直荒谬!”
“你我心思不同,无法相互了解。”他冷漠地说,不意透出满身孤独。
“你让我了解了什么?”映彤烦躁。“你难道要杀掉每个你认为活得不快乐的人?”
晴空沉默地凝视她,神色没了平时的矫饰,面无表情,整个人空空洞洞。
映彤看得心慌意乱。他到底怎么了?
这时,晴空的卫士跑过来禀告——
“晴空大人,有人行凶,抢先杀了馆主!”
映彤回过神。映飞得手了!
晴空半晌不答腔,许久,他才郁闷的走出地牢,回到馆内。
“别管这两名刺客,其余的人,全部处死。”他吩咐部属。
映彤走向映飞,交代道:“你去保护那些孩子。”
映飞发现她添了伤口,急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我待会再向你解释,快去!”
“大人——”妓院的人慌乱地求饶。“晴空大人,您不能乱杀人!我们馆子里的人,多少伺候过陛下,大人——”
“杀!”晴空释出一句阴冷命令,彷佛碰了什么秽物,他不悦地走出妓院。
映彤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出浓厚的孤单,她的双眉紧拧。
“他在生什么气?”
空中飘荡的柳絮不绝如缕,似阵阵轻烟,迷蒙了映彤的眼。
“他为什么不高兴?”她反复思索着晴空离去前的表情,手心的伤隐隐发疼。
晴空是在得知了妓院豢养孩童的状况后,突然变了情绪。此事莫非触及了他的心结?
“姐,发什么呆?”映飞领着一群孩童走向倚在门边的映彤。“衙门说,临时无法安置孩子们。”
昨夜,晴空的部属清理了妓院的残局,他们姐弟两人则累倒在馆内,休养了一夜。
映彤回神看向孩童们。一张张漂亮稀奇的面孔,令人目不暇给,孩童们晶灿的大眼与粉嫩的肌肤,教人心神荡漾。
“我们若是离开了,他们恐怕无所依靠。姐,我们是不是该尽些心力?”
“他们好漂亮——”映彤顾不得形象,一脸垂涎地扑向羞怯的孩子们。
“姐——别发花痴啦!”映飞急忙阻止非常喜爱孩童的姐姐肆意妄为。
奈何他不是她对手,几招过后,只能眼睁睁地看映彤抱着孩子猛烈地亲吻他们柔嫩的脸蛋。
“哇啊——”孩子们吓得大叫。
映彤玩性大发,追着他们嬉闹,孩子扬起一阵天真的嬉笑,徘徊在周遭。
“姐,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映飞存心扫她的兴,督促道:“你混进晴空府邸不是去与他结交,而是去行刺你的目标!你的目标死了吗?”
“催什么嘛!”映彤听了他的话,眉头紧皱。“三天之内,我保证了结他。”
她环顾着身边的孩童,脑海飘过晴空俊秀的容颜。
“姐,姐!”映飞再度呼喊,呼声搀杂了一丝慌乱。“晴”
“你又怎么了?”映彤不快地抬头,眼前出现了一道不应出现的身影,正翩然走进馆内。
“晴空来了。”映飞戒慎地抛给姐姐一记警告的目光。
“晴空”映彤凝望着步入门内的优雅男子。“你怎么又出现了?”
“你又为何还没走?”晴空见姐弟两人守在馆内,颇为意外。
“昨夜忙得太累,在此暂作休息。”映彤拨了拨颊边微乱的发丝。“大人,你来找我?”
“我来封锁附近的街道。”晴空说罢,馆外立即响起一阵混乱声,像在呼应他的话。
“”映彤撇了撇嘴角。他不是来找她的呀?
“昨夜见四周脏乱不堪,心中极不舒坦。”
“你一不舒坦,便封了周围道路,教附近的商家如何维生?”映彤听着外头的吶喊,尽是附近生意人的哀求。
晴空轻蔑地笑。“终归是些唯利是图的低贱之辈,少一个,就安静一分。”
映飞看了姐姐一眼,默默地带着不安的孩童们避开,远离外边的吵闹。
“你们居然带着那群孩子”晴空巡视着馆内脏乱的景况,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映彤的脸。“你真是个随性的刺客。”
“你凭什么指责我?”她哪里随性了?
“例如,你并未认真想杀我。”晴空慵懒说。
映彤要笑不笑。“人们热爱你,锦绣君。百姓爱戴的人,暗影绝不妄动。”
“我记得,你用一口唾沫为自己买了我的性命?”
“你不提,我几乎忘了。”她恬静的目光毫无波动。曾令自己气得五内俱焚的人,一晃眼,怒气竟已烟消云散。
“手痛吗?”晴空低声问。由衷的关切之情,潜藏在他孤寂的眸光内。
映彤提起手摸了摸,在晴空的注视下笑了下。“还有点痛。”
她感觉得到,晴空灼热的目光正绕着她打转。须臾,她听见他幽幽地叹息,似有无限的愁绪。
映彤抬头,望着晴空疲倦而忧郁的脸。“大人,你一夜未眠?”
“你倒是非常愉快?”晴空羡慕道,没回答她的疑问。
映彤点头,开心地说:“你瞧见方才在我身旁的孩子没?”
“可怕的东西。”讨厌孩童的晴空,蹙起了眉。
馆外的街道,全是他的部属查封店家的争议与扰攘声,两人闹中取静,互相凝视、交谈,宛如脱离了世界。
“你该注意去看,孩子们多可爱,柔软的身躯、甜美的笑容、馨香的味道幸好,你没杀掉他们。”
挂在映彤脸上的欢笑,使晴空烦闷。
他的生活太乏味了。她的快乐、她的活力,一再刺激着他心生不平。
“数十年后,他们的身体,或是浮肿干瘪,或衰竭得似凋谢的茶花你说,到时候他们还能有多可爱?”
映彤的笑脸凝固。“大人,是人皆会衰老,您也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不,我有选择的权利。”晴空漫步到大厅,挑着干净的桌椅落座。
他不是来封锁街道的么,怎么自己坐在馆内偷闲?
映彤暗自发笑。“大人,我承认你像芙蓉花般美丽,但你只是凡人,逃不出生老病死的宿命。”
晴空背倚座椅,半闭双眼。“你忘了,人比花朵幸运,有自主的权利。我绝不让自己有变丑陋的一天。”
他语调轻淡,人似沉入了梦乡。
映彤听着他的言语,讶异道:“你总不能赶在衰老前死去吧?”
“有何不可?”他的语调宛若死水。
“没人会为了不老而去死,这是极其荒谬的傻事!”映彤俏目圆瞪。
“有的,有人会。”晴空举手抚额,仍旧闭目养神。“衰老是人生最残酷的刑罚,不如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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