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以为回到柳家,一切就能和过去一样,可如今···就算和过去一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趟回“家”路,殷无灾郁结不乐,柳春亭却似乎是放下了许多,整个人姿态轻松。
柳自平见到他们回来倒是很高兴,他装作不在意,却又把殷无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片,末了说了一句,他好像瘦了。
柳春亭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看了她爹一眼,又转头看向殷无灾,看了许久。
二人见过柳自平后就去了后山,柳春亭走后殷慧娘的墓就没人照看,一下子萧索了不少。
“你也来拜拜你娘,你许久没来看她了。”柳春亭拂干净墓碑上的灰,对殷无灾道。
殷无灾依言跪了下来,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说道:“娘,我回来了。”
柳春亭脸色欣慰。
殷无灾讨厌她这样的神色,他低下头不愿意看她。
柳春亭却仿佛没有察觉,她抚墓碑说道:“你走了之后,我常来和你娘说话,以后怕是没有这种闲暇了。”
殷无灾心一沉,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为什么?”
柳春亭开玩笑道:“怎么?难道你还要我在这竹林里守一辈子不成?”
“我可以陪着师父。”殷无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他已经发现,自己说得越多,柳春亭就离他越远。
果然,柳春亭神色从容,也许她就是等着他这句话,她早就设好了陷阱。
殷无灾仿佛回到了她叫他走的那天。
他看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像是在劝他,她说:“傻子,你还要回师门,在这里住几天就要走了,一辈子又长又短,你才多大?还有好多的事你没做过,大家各有命数,我不能陪着你,你也不用陪着我。”
殷无灾没有说话,只倔强地跪在那里,昂头看着她,脸色凶狠,眼中却含着哀求。
柳春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
几日后,殷无灾被柳自平叫到书房,说有话要问他。
殷无灾去了,柳自平要问的不外乎是他在外头怎么样?武功学得如何等等,这些话每回见面他都要问,殷无灾心不在焉,心里记挂着柳春亭,他刚才去她院子里找她却没有见着人,他担心她又偷偷走了,自从上次她在竹林里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他就心神不宁,只恨不能与她寸步不离。
“上次来的那个骆姑娘,说你受了伤,她为了你一个人跑到这里,真是不容易···”柳春亭这句话语气微妙,脸上也带上了一点笑意。
殷无灾注意到,立刻反问:“哪个骆姑娘?”他装作记不得,想了片刻才答,“哦,骆湘湘。”
柳自平有些莫名,他看着殷无灾欲言又止,最后又恢复了一贯的严肃语气道:“人家好歹救了你,听说你受伤时也在她家住了许久,这样吧,我给你备些礼物,等走的时候你带去,给人家送去,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谢意。”
殷无灾却没有立即答应。
柳自平自己滔滔不绝了半天,见他没反应,终于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殷无灾道:“我不打算再回去了。”
“什么?!”柳自平一下子站起来,他又惊又急,“不回去了?!你什么意思?”
殷无灾镇定得很,他说:“我在那里待了十年,该学的我都学了,不让我学的,我也没指望,再留下去也无益。”
“胡说八道!”柳自平气得拍桌子,他觉得殷无灾这番话全是孩子气,他又一想,殷无灾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本来就是个孩子,涉世未深,又哪里明白他的苦心呢?他冷静下来,缓了缓语气道:“我费尽力气才为你找了个名门正派,并不是为了让你练成个绝世高手。”
柳自平只是徒那个门派名声好听,殷无灾当然清楚。
“我是为了你的前途!我全是为你好啊!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说起来也是有名有姓的,师门就是你的出身!你如果现在半路走了,既得罪师门,以后···”
殷无灾打断他的话,“我哪儿也不去,这辈子我就留在这里。”
柳自平傻了,手指着殷无灾,说不出话来。
殷无灾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等等···”身后响起柳自平的声音,殷无灾却不想理会,出了书房之后,殷无灾的脚步越来越快,后来干脆跑起来,他跑到竹林,在小屋里找到了柳春亭。
她躺在床上睡着了。
殷无灾没有叫醒她,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着她,她睡得很安稳,他便也安稳起来。
他在门口坐下来,呆望着门前的竹子出神,脸上慢慢露出一点笑来。
风吹过竹林,涌起一片簌簌声响,掩盖了一道追着殷无灾而来又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柳春亭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竹屋里点了灯,她借着朦胧的灯光看见了门口坐着的人。
她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
柳春亭从床上起来走到他身后,一眼看见了他肩膀上落着的叶子,便伸手帮他拈了起来。
殷无灾靠在门上闭着眼,胸口轻轻起伏,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柳春亭走到他前面看着他,思绪万千,她正要把他叫醒,殷无灾却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柳春亭还来不及开口,殷无灾就搂住了她,因为她是站着的,他是坐着,所以他两手只抱到了她的腿,头就贴在了她的腰腹上。
柳春亭被他抱得一个趔趄,又好气又好笑,真想敲他的脑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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