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抚摸红蕉叶的手忽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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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殿内,孙淑妃已经屏退下人,姊妹俩说起闲话来。
孙柔语低眉顺眼的给她奉了一杯茶,说道:“那御花园里也不止有菊花,娘娘何不多待片刻?”
“有什么可待的,本宫顶不愿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孙淑妃嫌恶皱眉,“幸好这回也只赔上一个宋思懿,不然牵连上咱们,姓连的岂不更要得意了!”
孙柔语口不对心的称赞她,“还是姐姐高明,不曾亲自出手,只暗地里帮宋氏一把,不然单凭宋美人那破落户家底,怎么也弄不到足秤的附子粉。”
私底下并无不可对人言,孙淑妃草草望了望窗外,见无人旁听,便随意说道:“本宫有心助她一臂之力,谁料宋氏愚蠢至此,就这样也被连昭仪发觉了,还顺藤摸瓜的扯出旧事来,真是蠢人不堪大用!”
孙柔语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如今陛下因此事起了戒备,娘娘再想出手也难了。”
“要成大事何须这些阴毒伎俩?”孙淑妃莞尔一笑,闲闲道:“本宫最看不起暗地里使绊子的人,既然要斗,就该堂堂正正斗个明白,也好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孙柔语迟疑着望向她,“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听说连钺已经从西北回来,准备进京述职了。这可是大好的良机,但愿父亲他们不要错过。”孙淑妃平静的饮了一口茶,娇媚面容隐现在氤氲水汽中,忽明忽暗。
第95章 惊闻变
五个多月的肚子已渐渐显怀,连乔的衣裳看着看着便大起来。但比起身形的发福,她更关心自己今后的命运。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又一次将此问题抛给杨涟。
这回杨涟给了她肯定的答复。诊脉已毕,他便跪下作揖,“恭喜娘娘,即将有一位身强体健的小皇子。”
强不强健连乔并不在意,光是小皇子这三个字就足以令她触目惊心了。她勉强问道:“杨大人的诊断便一定不会出错么,若生下来是女胎该如何?陛下岂不落得空欢喜一场?”
“娘娘这样说,微臣亦无言以对了。”杨涟讪讪道,“诊脉只是手段,而非神通,微臣无法预知今后,娘娘若一定要确凿无疑的答复,不如还请个相师来看。”
他到底有点医者的硬气。
连乔微微一笑,“大人莫恼,本宫也只想求个心安罢了,既这般说法,不如还是先瞒着陛下为宜,若果然是位皇子,应了大人所言,便是意中之喜,本宫定会好好奖赏与你。”
杨涟答应着辞去,连乔仍怔怔坐着。噩梦一般的事成为现实,她却发觉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惊讶,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怎么办?该怎么办?毫无疑问她已逐渐在赢得皇帝的心,但加上这块筹码就不一定了,皇帝的心好像随时在发生变化,些许波浪就能令其反覆,该赌么?输了会必死无疑,赢了也未必能安然自在,她好不容易为自己挣得一点悠闲的时光,断不能就这样白白葬送,可是,该用什么法子扭转时局?
心乱如麻,连乔唯一能想到的法子是借酒浇愁,她唤来紫玉,“先前内务府送来的西洋红葡萄酒还有么?”
紫玉一听便大惊,“娘娘,您可不能饮酒。”
“不碍事的,杨大人也说了,用热水化开,少少的喝一点反而滋润血脉,于身子有益。”连乔不以为然。
紫玉被她催得无法,只得去库房取了来,原是玻璃樽装的一小瓶,上头用黄纸封住,免得香味散去。
连乔揭开一瞧,咦道:“怎么还有许多?”
紫玉倒了热水来,用银匙舀了两小勺葡萄酒调入盏中,略微取其酒味而已,递到连乔唇边道:“这外国洋酒也就陛下来的时候尝个新鲜,他们喝都不喝的,嫌滋味古怪,不够醇厚。”
连乔这才记起皇帝有许久都没来过了,要不是紫玉提起,她都快忘了这茬——心不在那人身上,来不来自然都不打紧。
喜新厌旧不稀奇,但她如今分明怀有身孕,皇帝却迟迟不来,这就很值得玩味了。连乔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陛下近日在忙些什么?”
“左不过是些朝政上的事。”紫玉陪笑道,似乎有意避开她的视线。
连乔越发生疑,“再忙也总有入后宫的时候,莫非陛下一直歇在孙婕妤宫里?”
她见紫玉眼神躲闪,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莫非陛下有意避开本宫?”
紫玉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娘娘,奴婢求您别再多问了,您如今顾着腹中的小皇子要紧,若疑心坏了身子,奴婢们就是万死也不足惜呀!”
连乔见她分明有事瞒人,也懒得追问,直看向一旁立着的顺安,“顺安,你是怡元殿最老实的一个,若连你也不肯对本宫说实话,本宫就真不知该相信谁了。”
顺安本就生得一团喜气,此刻两条眉毛因忧愁拧成八字,反而显得怪模怪样。他苦着脸道:“娘娘,您这样催逼又有何益呢?外头的动静无论闹得如何,和咱们都是不相干的,您安心养好身子比什么都要紧,毕竟小主子才是您今后所有的指望呢!”
连乔一听这话大有玄机,渐渐对应了心内那个推测,她试探着道:“是不是本宫家中出了何事?”
紫玉急得推搡顺安,“都怨你,让不说偏要说,存心让娘娘心里难过是不是?”见索性瞒不住,只好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御史台不知哪个混账参了连大人一本,正赶上连大人进京,要寻那人对质,两个便闹得大了些,无非是些口角而已。”
连乔似乎也没怎么上心,点了点头,“伯父功勋卓著,陛下断不会因一面之词问罪于他。”
其实这些年参连钺的奏折不在少数,都被皇帝有意无意的压了下来。连钺乃堂堂一国之将,根基稳固,单凭小小几句攻讦自然无法将其撼动,这次想必也一样。
连乔未曾多想——她就是想多想也没法子,朝堂上的事她一介妇人无从干涉,只能听之任之罢了。
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希冀,连乔等着此事渐渐淡去,皇帝再次踏足怡元殿。奈何事与愿违,连乔非但疏于见皇帝之面,甚至连耳里听到的传闻也一日比一日不好起来。
当皇帝再次踏足的时候,连乔竟意外的有些惊喜之感,并非重视这个人,只是看重他的身份——若连皇帝都对她不上心,其他有怨的妃嫔更得将她往死里踩了。
连乔本想问一问家中之事,才略略提起,楚源便显出疲倦的模样,“朝政之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朕自有安排,总不会将你为难便是。”
连乔忖度着,北漠纷乱才刚刚平息,皇帝总不至于在这时候卸磨杀驴,因乖巧的点了点头,“臣妾明白了。”
楚源抱着女儿耍弄了一番,见她始终心不在焉,无奈道:“慧慧近来对着朕都不笑了。”
“小孩子总是认生,陛下往后常来常往便是。”连乔以一位母亲的包容和慈悲说道。
照她的预期,说完这番话后,皇帝便该予以回应。谁知楚源今日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向她做出任何解释和保证,令连乔好生郁闷。
这一晚皇帝推说批阅奏折,并未留宿怡元殿。送走皇帝后,连乔就有些多疑地问向紫玉:“陛下好容易来一遭,和本宫也没说上几句话,本宫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紫玉心内也是波涛汹涌,但怎能在这时扰乱连乔心神,只能勉强劝解道:“娘娘别胡乱猜疑了,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您好好的把小皇子生下来才是正理,就算连大人真有什么不对,陛下也不会在这时候迁怒娘娘母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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