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大涛哥看中你了,要和你处对象,你就是我的人了,再不同意,信不信我在这里扒光你,直接干!”大涛恼羞成怒,卡住了亦如的脖子,一只手便摸进她的上衣。
“你敢啊,你这个混蛋,大庭广众你不怕进监狱啊!”数学老师呵斥小流氓,冲下了讲台。大涛回手一推正中老师的胸口窝,亦如用力挣脱,但被大涛死死制服。
“听说你前一阵还被打了,如果不是我一直罩着你,你不知道被打多少次了!”大涛把嘴凑在亦如的脸上,喷着气,亦如开始尖叫。
“住手!大涛哥!”
挣扎中亦如听到秦楠的声音,这个家伙刚才去上厕所了,他现在几乎不逃课了。
“是你啊,财神爷!”大涛的手紧紧钳住亦如的手腕,不准她跑掉, 亦如开始踢他。
“大涛哥,你不是答应我了吗?钱我给你,你答应不再找她了吗?”
“钱花完了,人我又想要了!”
“大涛哥,钱我一直孝敬你啊。你说还要多少,我一定想办法。”
“你过来说吧。”
大涛比划了一下,有个小混混走过来,叉着腰努努嘴。秦楠走了上来,大涛一记老拳正中他的眼眶,秦楠捂着眼睛蹲在地上。
“小瘪犊子,老子早知道你看中我的女人了,不然你干吗为她拿钱出来,就冲这一点,我今天也要揍死你!”
大涛和几个打手的拳脚雨点一样砸来,秦楠被打得结结实实。事情就发生在一两分钟内,闻讯而来的训导主任拎着大棒子跑了过来, 有人去校长室找了秦校长,大涛见势不妙带着兄弟们夺门而出。
训导主任驱散了看热闹的学生,秦校长看到侄子趴在地上真是又心疼又生气,她示意数学老师继续上课,一边拉起秦楠回校长室。秦楠的嘴角都是血,眼睛已经肿了起来。
“你没事吧?等下也到办公室来!”秦校长恶狠狠地对亦如说。亦如点头,呆立原地。秦楠回身,用唇语示意:“晚上我等你。”此刻,盯着他俊美的嘴唇,女孩儿心动。
17
接下来的日子美好得就像山野的微风吹开冰冻的山峦,和所有校园小说一样,情窦初开的少年让暧昧的初恋慢慢生长。
听说秦楠的父母给了大涛严重警告,他不敢再骚扰。亦如一下子开朗起来,秦楠也开始用功读书。因为两人约定要考取同一所重点高中,同一所大学,最后一起工作。
梦想是这么美好,可秦楠调皮的个性难改,还是隔三差五被班主任拎到教室外面。亦如下课时看到他头顶一本英语书蹲马步,便趁四下无人帮他捶腿捏肩。
一晃秋天又到了,学校开始放一周的“冬储假”。
北方的土地一年只收一季,冬天又特别漫长,这时候大棚种植还不普及,家家户户必须在下雪之前挖好地窖,储备好整个冬天所需要的煤、木材、白菜、土豆、萝卜和大葱等。家境好的还会买苹果和山楂,把梨和柿子冻起来,到了过年再吃。
再懒惰的人也要行动起来,这可是关系到民生的大事,谁都不敢懈怠。这些食物要狠狠够吃 5 个月才行,有的人家植树节之前就断了炊,只好高价去市场上买,勉强熬到春暖花开。
男人负责到地里采购,大多数单位也会组织工会团购,再分到每个人。这时单位福利的高低、工会同志的办事能力就比出来了——有的单位选的菜就是水灵,有的就发蔫。有的单位带鱼螃蟹都有,有的就只有土豆辣椒。
马路上异常热闹,就像过节一样,到处都是推板车和骑三轮车的,一趟趟运个不停。女人和孩子就等在家里,车一来就负责搬运和摆放。全家老少齐上阵,也很有乐趣。
不过这时候家里孩子多的也要注意,一不小心就会把孩子和土豆一起锁在地窖里,好在地窖并不冷,亦如就被关了进去,忙了一天的爸爸晚上要拿大葱时才想起女儿还在地窖里摆白菜呢!
储运白菜是有学问的——
地里挖出的白菜要留下根茎,这样既便于搬运也防止水分流失。大人可以一次拎 8 棵,孩子也可以拎 4 棵。地窖的温度恒定在零上几度,白菜要靠墙整齐地平码,菜上面绝对不能喷水,吃的时候小心地从上面挨着拿,这样白菜存放几个月也不会烂。
北方人吃白菜的方法也很多。剥掉老叶,把菜心细细切丝,放上调料和辣椒油凉拌着吃,是冬天的爽口小菜。切成片加上粉条和五花肉煮在一起就是有名的“汆白肉”或叫“猪肉炖粉条”。
但是大部分的白菜还是被洗净腌在大水缸里,盖上一块河滩里捡回洗净的大石头。等到腌透成了“酸菜”的时候,吃一棵捞一棵。酸菜可以包饺子,也可以和粉条炒着、炖着吃,又成了一道美味,叫做“汲菜粉”。
北方人喜欢吃生冷、蘸酱和炖煮的食物。
读大学时亦如听人取笑生吃大葱、生菜和辣椒是“野人”的行为, 其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一种文化和习俗都应该受到尊重,特别是饮食。
这地方的人觉得不能接受的却正是那地方的人魂牵梦绕的味道, 这其中包含了对家乡、亲人和童年的珍贵情感,舌尖上的思念,什么都不能替代。
18
父母去世后,亦如和姥姥、姥爷还是被舅舅接了回去,他家也住在山坡上的矿区家属房,和亦如家的房子隔得不远。
舅妈和公婆相处不好,嫌弃一个是瘫子,一个是累赘,整天在家摔摔打打、指桑骂槐。亦如从小乖巧,很会做家务,舅妈对她还算不错,只是花钱时不乐意,亦如几次听到舅舅和舅妈为了自己的学费吵架。
亦如深知寄人篱下不能多添麻烦,吃就只求果腹,穿就只求遮体, 为了让舅妈满意,尽量不言不语,竭尽全力分担家务,还主动把母亲留下的玉镯子送给了舅妈。上次被舅舅砸了脑袋的奶奶好歹拿出一点钱,亦如的学费有了着落,一家人暂时相安无事。
冬储假后的两天亦如还没来上课,秦楠逃课跑到亦如舅舅家。
院子里堆满了白菜,简直成了小山。仓房里的几口大缸有的已经堆满了,有的还空着。亦如和舅妈正从屋里往外抬一大盆切碎的辣椒,舅舅正在一个大盆里洗着白菜。正往盆里倒白糖,舅妈抬头看到一个眉目俊秀的男孩儿站在木门外,便问了句:“孩子,找谁啊?”
亦如见是秦楠,慌着对舅舅说,是我同学,可能因为我没去上课找来了。舅舅专心洗白菜,头也没抬说道:“那你正好让他传个话,再请两天假吧。”
亦如赶忙从破木门里出来,拉着秦楠来到屋后的煤堆,这里有个烂树桩,两人站住。秦楠看亦如脸色发青,头发随便挽了个髻,双手惨白冰凉的,就抓起来放进自己的棉袄口袋。
“你怎么来了呢?被舅妈看到不好……”亦如赶快把手抽了出来, 回身看了看木门,还好舅妈在忙活着,便把自己的手放在嘴上哈气。
“你怎么还在家里干活,不上学吗?”
“没办法啊,我们现在太忙了。舅妈是朝鲜族人,会做咸菜。每年入冬都要腌十几口大缸卖给餐馆,舅舅和姥姥也会推着车子在菜市场旁边卖,这是一年之中最忙的日子。”
“大人做呗,还要你干啊!”
秦楠心疼,执意抓起亦如的手,放进怀里。亦如感觉温暖,微笑着说:“都是一家人,能做就要做。卖咸菜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我是吃闲饭的,读书又需要那么多钱,不做怎么行?”
秦楠听完“嚯”地从烂木桩上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我来帮你!
“不要,这样可不行!”亦如怕他乱来,秦楠主意已定,牛也拉不回来,转过房头,推开木门就进了院子。
“舅舅、舅妈你们好,我叫秦楠!”
正在干活的舅舅看到小伙子进院了,站了起来,他的手臂和手掌通红的,一定是泡在冷水里时间太长了。
“你要干什么呀?”舅妈问。“我想帮你们做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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