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很方便在会议桌下拿手机聊天,瓦格纳原本全屏了投行那边发来的报告,被手机震得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他们部门的私下群聊,这会儿几个人为了速打,满屏缩写。
——钟先生那边还有别人!
——fkng jess,我看见了,有手在摸他脸!
——既然是葬礼有人在挺正常的吧?
——不是葬礼,是灵堂!
——e……他妈妈?
——需要我提醒你吗,说过他没有双亲,我们出差去欧洲,巴塞罗那的亡灵节,去年
——sy,我想起来了
——等等,手还在动
——牵手了
——还亲了手
——天呐,,他的眼神看得我都要心碎了
——这么小的屏幕你怎么看见眼神的?
——这是他女朋友?
——你怎么敢假定是女性?
——k,我的错,求你别截图发邮件让老板炒我鱿鱼
——gys,老板在群里。
最后这句是f瓦格纳自己发的,他的员工在重要会议期间公然集体低头摸鱼一分钟,简直不把他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瓦格纳一边看消息一边将屏幕调回会议界面,下一秒他灰蓝色的眼珠就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三秒后,原本被f抓包、已经收好手机眼观鼻鼻观心的vtel员工们手机同时弹出了一条信息。
有个胆子大的偷偷解锁瞟了一眼,这条信息依旧来自于他们顶头上司:
——这只手如果不是的恋爱对象,我把会议室的桌子吃了。
林瑧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远在纽约的vtel总部f当做了赌誓,他睡了一觉刚醒,皮肤还温热着,但钟翊的手脸却一反常态的冰凉。林瑧猜测是因为钟翊熬了太久的夜,是个神仙来了也得气血不足。
林瑧疼得心里泛麻,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所以钟翊拿冰凉的手指抓着他,还把干燥的唇蹭上来的时候,林瑧只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就随他去了。
西南这边家里长辈过世不说“死”字,显得不吉利,只说人“老”了,代指寿终正寝。
按照青河的风俗,人老了要停三天才能下葬,以前身份高点儿的还要停七天,过了头七排场才大,显得儿孙孝顺。阿爷昨日却明说了不想要,他一夜都不想停。
老头儿固执,反复强调自己若是走了,就马上烧成灰,埋回羊山里,好早日魂归故里。
钟翊没完全遂阿爷的愿,但也只守了一晚上灵。
每年到了冬日老的人就多一些,全永安市辖区内就两个正规殡仪火葬场,遗体都得排队火化。
钟翊还是额外掏钱才插上的队,今天焚化炉一开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把阿爷的灵柩拉走了。焚化过程挺快的,钟翊抱着金丝楠木的坛子出来时,才刚到早上九点。
永安这鬼地方穷得很,家里老了人没几个愿意多花钱买些身外物的,林瑧估计这殡仪馆进了一批金丝楠木骨灰盒的货,一年都难得碰上一个钟翊这样眼都不眨就付款的。
林瑧靠在车旁边等着钟翊走过来,刚准备问他下一步葬礼的安排,嘴里的话却被人堵了回去。
“永安前两年和宜川通了高铁,坐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宜川,飞申州的航班我看了一下,下午一点那趟最合适,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帮你订票。”
钟翊语气刻板得仿佛在安排工作,他眼睛垂着,没看林瑧,只虚虚落在自己双手捧着的木盒上,看不清表情。
林瑧差点被这番话气笑了。
今天虽然雨停了,但依旧是多云的天气,山区里空气湿度高,殡仪馆露天停车场的水泥地还湿着。广场上种着成片的小花香槐,季节没到还未开花,只有叶子郁郁葱葱地长着,在阴沉沉的天色里显出几分压抑。
林瑧周身的气压和这天气一样低沉,他不想同钟翊在这样的日子和地方吵架,吐息了几回之后,冷静开口说:“我先送你回青河。”
说完便转身拉开车门,刚要坐进驾驶座,身后却又传来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钟翊眼睫比刚才垂得更低,鸦羽样的睫毛在黑眼珠里连影子都很难照出来。
“林瑧,你不用可怜我的。”
车门再次“呯”地被摔上,林瑧站定,烦躁地想动手打人,但此时此地又不能,只好踹了一脚轮胎泄愤。
“可怜你?你觉得我吃饱了撑的是吧?”林瑧本来皮肤就白,又许多年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了,皮肤纤薄的地方都染出一层红来,即便是上次被钟翊压在地上车库里轻薄啃咬的时候,眼尾也没红成这样过。
林瑧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走近他,手搭在阿爷的骨灰盒上,模样似在起誓:“事不过三,从昨天到现在你赶了我三次,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错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我。”
钟翊被他的狠话激得不自觉抖了一下,终于肯抬起眼来,他眼尾也红得不遑多让,看起来像哭过一般。林瑧快气死了,却还得花全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去摸摸他的眼睛。
钟翊读不了林瑧的心,他只能不解地看着林瑧,问他:“不是可怜,那是为什么呢?”
对啊,能为什么呢?
申大每年招收的贫困大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偏偏和我说话,对我好,叫我小狗呢?为什么摸我、抱我、却不肯亲我,同我做爱却又不爱我呢?
钟翊三年前回国看见林瑧和严博清约会的时候,在放弃和等待里纠结了无数个日夜。直到他申请调令,正式回到申州时,在舍不得放弃和不甘于等待之间,能想到最好的方案,竟然还是去当林瑧不能见人的炮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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