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好的虾先进了钟翊的盘子,他戴着一次性的手套,沉默又快速地替林瑧破壳剥虾,趁着虾肉还热着就能剥好一小盘递过来。
穷山沟里长大的小孩,在18岁之前都没见过几次虾蟹,更遑论剥壳。钟翊第一次帮林瑧剥虾壳,是在“临江仙”。
那天薛承飞给林瑧准备晚饭时,在厨房那里下错了单。把原本的芝士焗澳龙下成了盐焗皮皮虾,皮皮虾虾壳硬且锋利,盐焗不能开壳儿,林瑧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那晚从来没吃过带壳大虾的钟翊剥虾壳生疏得要命,拿着剪刀开好虾背,磕磕绊绊剥完一只手心都能被划出几道白痕。
林瑧看他垂眸专心致志地破壳,以为是他自己想吃,却没想到好不容易被完整取出的虾肉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钟翊剥得慢,好在林瑧吃饭也慢,吃几口别的再喝口汤就能被投喂一只虾。那顿饭完,他吃得前所未有的饱,靠在包房的榻光消食就消了一个小时。
今天递过来的这盘虾仁,林瑧却没碰。盘子被原样推回去,林瑧看着他,“你自己先吃一个,告诉我,好不好吃。”
钟翊自然也吃过这些虾,从前林瑧点了吃不完的时候,或者在美国工作有餐会的时候,他吃的囫囵,从未认真想过好吃或是不好吃。
在人生的前二十二年里,食物对于钟翊来说只是填饱肚子的东西,要吃得快才能不耽误干活和学习。价格便宜就好,偶尔能注意廉价维生素和蛋白质的摄入已经是奢侈,对口味和喜好的追求显然不切实际。
自己剥好的虾仁入口,钟翊难得细嚼慢咽地品尝,吃完一颗乖巧点头,回答说:“好吃。”
林瑧就拿自己的筷子捞锅里的东星斑给他,“那这个也尝尝,告诉我更喜欢哪个。”
钟翊把放在碗里的鱼肉吃了,头一次对食物做认真的对比,思考片刻后告诉林瑧:“比较喜欢鱼。”
林瑧听了朝他笑了笑,氤氲在炉边的热气里,白烟袅袅飘着,像纱幔似的,衬得这个笑容星子般温柔。
一顿饭下来,林瑧指挥着钟翊把所有菜品全部尝了个遍,然后让他分蔬菜和肉类给食材按照喜好排了个序。钟翊不敢说谎话,林瑧才后知后觉发现其实他和自己的口味其实相差挺远的。
他爱吃的那几样菜和肉林瑧从来不会主动点,而林瑧自己爱吃的虾鱼笋在钟翊的喜好排序里名次很低。
钟翊和他同桌吃饭时从不表达意见,也看不出偏好,林瑧吃的多的,他就少吃点,林瑧吃剩了,他来清盘。
林瑧有点难言的气闷,家里那条娇生惯养的罗威纳还知道金枪鱼罐头比兔肉罐头好吃呢,钟翊是傻的吗爱吃什么都不吭声。
两人这顿饭吃了许久,期间林瑧还接到了老林的电话。他早有心理准备,没避开钟翊,直接在餐桌前接了起来。
林董声音听起来挺淡定的,应该是习惯了林瑧我行我素的作风,“我一下没看住你就跑了?老严说你没用车,你喝了酒怎么走的?”
林瑧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笋片,给桌对面停着筷子盯着他的钟翊去了个眼神,意思是“别看我,吃你的”。这头回着林董:
“钟翊来接我的,我们现在吃晚饭。”
林董滞了一下,略带疑惑地猜测:“vtel的那个?今天不是周末吗还找你,是合作有问题?”
林瑧给自己续了杯茶,他早就饱了,是要陪着钟翊才多吃了几口,现在撑得要用茶水消食。他小口嘬着茶水慢悠悠回复老林:“放心吧,合作没问题,我们聊的私事儿。”
“行吧。”林褚垣对林瑧的私生活向来不多做打扰,就算是介绍对象,为林瑧引荐过一次严博清后也从不过多询问。这么说起来林董这个父亲当得相当贴心了,除了有一桩,“你今天还回静园住吗?不回的话记得把狗牵走。”
“……”林瑧无语了,“这狗隔三差五就要去借住两天,你们爷孙俩还没处出感情呢?”
“谁让你当初不买条漂亮懂事点的,这么丑一条大黑狗除了你谁能养出感情?别废话晚上记得来牵狗。”老林厌屋及乌地把林瑧损了顿,然后果断结束了通话。
吃完饭钟翊开车送林瑧回了静园,这是他这周第二次来了,今天碰巧林董在花园里散步,夜幕虽然沉着,但别墅门口的灯光很盛,能清晰照出钟翊这辆车的轮廓。
林瑧让钟翊在车里等着,不必下去,他独自进了别墅的花园,和老林打招呼:“这么早就回来了,人家没留您吃晚饭啊?”
林褚垣“哼”了一声,他没注意儿子换了件外套,目光始终落在花园门口那辆车身上,嘴上不饶人:“还早啊,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况且我儿子早早人影就不见了,我一个老头儿在那碍小寿星的眼,怎么好意思留下来吃饭。”
林瑧说话阴阳怪气的劲儿十成十是遗传的林褚垣,但林董自己没个觉悟的,不觉得自己说话难听。林瑧也不触他霉头,大喇喇伸长脖子朝门里喊:“小狗,回家啦!”
罗威纳叮呤咣啷地从别墅里面跑出来,今天狗脖子上多了个项圈,奔跑时颤出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看样子是老林给系上的。林瑧翻着看了眼项圈上lg,咋舌,还真不便宜。
老林不打算承认自己给狗买了东西,旁敲侧击地问儿子:“你换车了?”
“切……”林瑧不吃他这套,“你想问就直接问,演的这么拙劣。车是钟翊的,他现在还坐车里呢,我没让他下来,怕你俩互相吓到。”
林褚垣背着手,恍然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瑧,“你什么意思?”
“您不是猜到了吗?”
林董不是很赞同儿子朝秦暮楚的感情观,“那严家那小孩儿呢?”
“啧。”林瑧叹气,他为了自己做的孽还债,一天要解释几回自己和严博清的关系,“我和严博清就是朋友关系,根本没可能,都是骗您和严董的,况且我和他撞号了您知道吗。”
年过五十的林董在得知自己儿子是gay后曾恶补过同性恋知识,能听懂“撞号”是什么意思,平日里威严的老板脸上露出变幻莫测难以言喻的表情。林瑧抬手打断父亲的想象,挥手告别,“先走了,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让你和钟翊见面。”
林瑧把狗塞进卡宴的后排,坐进副驾驶,甩开在花园独自沉默的林董绝尘而去。
钟翊的“实习期”和情人节之前的日子过得差别不大,原因无它,实在是因为他太忙了。
春分之后vtel就要开启第一轮面向端的宣传期,整个公司没有一个部门是闲的下来的。钟翊更甚,他这次空降得匆忙,总部融投资部门其实还有一个超级项目没有收尾,新上任的总监有点搞不定,经常跨着13个小时的时差来叨扰他。
林瑧每天至少要观测钟翊的心率和呼吸状况三次,以确保他在高强度的加班下人还活着。
他之前心疼钟翊每天回来太晚,想要自己一个人把狗遛了,免得进一步压榨钟翊的休息时间,但钟翊没同意。
“我一天就这么点时间能见到你,你不能连这个机会都剥夺了。”他坐在林瑧起居室的沙发上说得可怜巴巴,身上的衬衫被揉得起了皱。林瑧跨坐在他大腿上喘气,被扯开的纯棉家居服里露出一片月白的前胸,原本光滑无暇的肌肤被咬得没剩一块好皮。
罗威纳在沙发边绕圈跑,林董送的项圈上的铃铛被林瑧卸了,那玩意儿平时动气来太吵。大狗急了不会叫,只会拿前爪扑地板,今天钟翊都回来半个小时了还没带它出门,狗狗出门遛遛的心像野兽一样狂奔。
可惜沙发上的两个人现在都没心情管他,林瑧捏着钟翊的耳骨和耳垂,手无意识地揉着长实了但依旧留着疤痕的耳洞,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翊的手探进家居服下摆贴在他的后腰上,把腰上微凉的皮肤都熨帖出一阵温热。
林瑧的腰很细,穿松紧带的裤子都勒不出一丝赘肉,瓷白的腹部平坦光滑。他不健身,只是体脂率低,所以块状的腹肌线条不明显,但有两条肌理分明的马甲线和人鱼线,钟翊对此处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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