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衷抽了一下嘴角,他的脸色很难看,却没再说话。
我继续说:杨明阳跟我说过无数次“许衷在意你”“许衷爱你”这样的话,第一次我无所谓,第二次我也没想那么多,但是第三次、第四次,次数一多了,我就会想,凭什么啊?
许衷哀求地看着我,他很轻地摇头,却没要我不再把自己想说的诉诸于口。
我盯着他苍白的脸,微红的眼眶,一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我还是很爱他,一边又迫切地想让他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难过:我是第一次爱一个人,许衷,难道你不是吗?
许衷低着头,用发旋对着我,他可能是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对着镜子修了一下头发,原本几乎要覆盖住耳朵的头发,现在短了不少,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油光水滑:你看,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依旧是我在表达我自己的感受,你除了看我打字,除了偶尔叫我的名字之外,你一句话都不说。
我让自己镇定自若地把最伤人的话说出来: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哑巴呢,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
许衷的脸色堪称惨白。
他抬起头,长长久久地盯着最后那行字,我的手都要举酸了,他这才缓缓地偏开了视线,哑声道:“沈涣,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胆小鬼。”
我打这么多字,不是为了听他这么说自己的,一下就皱起了眉,克制着不让自己发火:你是不是……
他抬了抬手,打断了我还没比划完的手势。
许衷很轻地说:“我总觉得很多话,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原来是我太傻了。”
他说:“对,我爱你。”
第77章 “有点可怜”
我冷淡地看着他。
许衷把头埋得很低,我看不太出来他是感到羞愧还是懊悔,那只一直抓着我的手持续不断地发抖。
“沈涣……”他声音嘶哑到我几乎听不清楚,“沈涣,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把手用力抽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衷这才抬起头,他眼眶很干燥,没有要流泪的迹象,见我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有些犹疑不决地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沈涣,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就是时机不太对,我……”
我捂住了他的嘴,微微合上眼,点了点头。
许衷见我点了头,总算放松下来。
他的坦诚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原本以为他会直接选择摔门而去又或者开门见山地跟我大吵一架。
我平静地告诉他: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许衷惊讶地张大了嘴,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你说什么?”
我重复一遍:我说,前两天我答应你会接近许钦言的承诺,我不会反悔的。
许衷呆怔在原地,他轻声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放弃,因为我……”
他说不出话了。
我耐心地等着他寻找合适的措辞,过了好半天,他才问我:“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那之后呢?如果许志国没有把家产留给许钦言,你还会让我跟你住一起吗?”
我没想好。
许衷可能从我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他咬着下唇,苦笑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我不太清楚他在这几分钟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站起来,准备回房间睡觉。
许衷一直没有跟上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房间的门完全关上,给许衷留了一条缝,台灯微弱的灯光能从门缝里透出来,照亮随着午夜的到来越发浓重的黑暗。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大概是他又打开了圣诞树的开关。
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许衷,洗漱后就躺在了床上。
我从床上睁开眼时,发现身边没有睡过的痕迹,台灯却被关上了。
我在心里猜测许衷不至于一晚上都没回卧室睡觉,走到客厅里,看到他正对着茶几上的两个苹果发呆。
“你醒了?”听到动静后,许衷回过头,他脸色不太好看,眼底有一点青黑,看着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吃不吃苹果?”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话点了头。
“那你先去刷牙,”许衷站了起来,他笑了笑,“我帮你切。”
我一头雾水地刷完牙,接过了他递给我的苹果,咬了一口,脆脆的果肉里裹着丰富的汁水,咽下去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口齿留香的酸甜。
我看向许衷,他朝我局促地笑了一下,先一步移开了目光,转身去了阳台。
阳台的窗户没关严,我心不在焉地咬着苹果,发了半天呆,有些担心地想要不要提醒许衷披一件衣服。
他的背影看着实在是萧索,就好像这个世界第一次这么空旷,而他除了我之外,就真的一无所有。
我把许衷这几天的殷勤跟我还没完成的事情挂上了钩,毕竟在这以后的几天,我再去柏林夜时,就没看过许钦言了。
可能是怕我多想,许衷几乎不在我面前提起许钦言,只要我不主动说,他就不会问。
杨明阳也没再插手我和许衷的事情。我围着新围巾,从后门走出来,发现他又靠着墙抽烟,呛人的烟草味混杂着他身上的香水味,组成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抽了抽鼻子,杨明阳注意到我的举动,把烟掐了,目光落在我脖颈上时,挑起眉:“这个围巾是个名牌,是不是……”
他突然掐断了话头,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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