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珠走得急,右手挎着提包背在身后,噔噔噔几步越过石羚,大喇喇往楼上去。
办公室门没关严,她侧身挤进来,扇了扇手风,眼皮眨得飞快,油亮饱满的唇珠一晃,开门见山:“昨天你没去?”
邢湛摘下眼镜,提手摁了摁眉心,丝毫也不意外眼前人的鲁莽。
苗珠深深吸气,“慕老师嘴上不提,其实心里不大高兴的,说到底她最中意你,聂叔叔最后一程你都不去送,不像话。”她一顿,想到什么,“你该不会是因为聂二……”
邢湛胸口闷胀,空落落的,闻言反倒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早前我就去探望过了,昨天忙。”
他们都是慕时华的得意门生,加上聂宝言,三人住同一个小区,也算发小。
只是邢湛的父亲早年调离河州,他上中学后就跟着去了外地,假期才能回来。没了这个润滑剂,聂宝言和苗珠恨不得天天吵架,三人帮才聚少离多渐行渐远。
苗珠暗自叹息,不打算再跟他虚与委蛇:“算了,你的情绪自己消化吧,我找你有别的事,池向东最近有联系你吗?”
“熠星教育的事?”邢湛听说了一些。
他那个便宜表弟在国外混了个学历,回来正事干不成,净想着捡红利,仗着表叔邢邰的面子,搭上了线上教育的船,狠赚过一笔,眼下形势严峻起来,迟早要出事。
“双减政策你也清楚,力度大范围广,公司难免想蓄存资本,拖欠工资,所以熠星前段时间惹上了个薪资纠纷案。”
话显然只说了一半,邢湛不接招,拧开咖啡罐慢条斯理地挑起豆子。
果然她沉不住气,镇定的自行铺台阶下来:“案子虽然小,但他胆子可不小,资本套资本,他想走歪路干票大的。”
“你是说池向东非法融资?有证据吗?”
“我有证据就不来找你了。”苗珠敛眉,“本来我想就眼前的案子入手,慢慢跟他耗,谁知道他的律师掉链子,居然反水,听说她收集了些有趣的东西,让池向东差点坐不住,真是闻所未闻。”
她掸了掸衣袖:“那个律师好像叫……石羚?”
邢湛眼睫一抖,豆子“哗啦啦”洒出小半盒。
苗珠奇道:“你认识?”
“……”他冷冰冰地回话,“你应该猜得到,我不会插手。”
沉默几秒,苗珠定定望向他:“那如果我说这是从聂二手里抢来的案子呢?”
“撒谎。”邢湛绷直唇角,情绪毫无波动,“一来,她不乐意接这种案子,二来,她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他捻起颗咖啡豆,摁在指间把玩,一边不忘提醒她:“你始终不是警察,有些事无为自化,顺其自然吧。”
苗珠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后一屁股坐下,不紧不慢地摸出根口红补妆。
她怎么忘了,邢湛是这世上最了解聂宝言的人。
***
暗纹白瓷的桌面飞溅了星点红油,一块块的,活灵活现。
周末下午九鼎轩人流大,排了两小时才等到靠东边的一桌位子,沉之桃饿得前胸贴后背,等不到水开,就着一碟小酥肉大快朵颐。
石羚思绪翻飞,默默发着呆,眼看筷子简直要把碗底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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