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买完了,只有晚上的。”邹良解释着,坐到他身边。
宋迎春毫无防备,抱着邹良哭了起来。滚烫的眼泪打湿邹良的肩膀,不管不顾,不留体面。
邹良重重闭上眼,紧紧地把他抱住。良久,邹良擦干净宋迎春的眼泪,他想上去看看刘合欢,宋迎春没让他去。
“你后面跟着春梅娘一起过来吧。”
邹良错愕了几秒,随后点点头。对啊,他一个人过来多奇怪,刘合欢不是他们家亲戚,邹良没有合适的身份在深夜里单独探望她。
他苦涩地笑笑,让宋迎春把刘合欢的病例和报告发过来。宋迎春上楼不久,邹良收到很多张照片,他把消息打包转发给孙子晨,他的高中同学,在读医学研究生。
邹良发消息过去:子晨,下午跟你说过的情况,麻烦帮我找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邹良猜想医院应该是很忙的,孙子晨很久都没有回消息,凉亭前方是一条还在修整的小路,没有路灯,黑漆漆的。邹良靠着柱子,沉沉地盯着那片黑暗。
孙子晨终于了回了消息:我托别人导师看了。
扩散太严重没办法治,就算转到大医院也就能再拖个半年。
很抱歉啊。让她安心走吧。
邹良看完消息,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他扶着石柱软绵绵地站起来。夜雾渐起,前方泥淖般的夜色中像是藏着可怕的怪物,一点点向他靠近。
次日,陈春梅起得很早,她提前去超市买好了东西,探望病人的礼不能是单数,村里人大多准备两样。可陈春梅准备了四样,除了大家都买的牛奶和苹果,她还精挑细选了两包核桃粉。
她骑着电瓶车带上邹良,去县医院看望刘合欢。一进病房,几个村里人已经过来了,围在病床旁边寒暄。探望将死之人,对病人和来访者都是一种负担,只有刘合欢是笑着的,其他人强装自然,气氛僵硬凝重。
东西放下,宽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讲,最后在一声声“好好休息”中结束探望,宋迎春跟出去送人。到了电梯口,邹良低头跟陈春梅说些什么,没有跟着大家离开。
电梯门关上,邹良走到宋迎春身边问他:“要不,我们转院吧。”
宋迎春摇摇头:“不用了。”
邹良还在坚持:“去多看几个专家,有方案的,可以可以延长时间。”
“不用了。”宋迎春平静的有些可怕。“她很疼,她舍不得钱,她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宋迎春的眼睛暗淡无光,他看着邹良:“再努力,命也就是这样。”
宋迎春转身走了。“叮”的一声,电梯不知道是第几次响了,邹良发现自己还站在电梯口。门打开,走出一群匆忙的人,或是含笑,或是沉默。笨重的电梯门即将关上,邹良按亮下行键,离开了医院。
泉灵村人都在讨论刘合欢的病。
好好的一个人,说死就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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