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长孙晟为什么突然投喂他,但不吃白不吃,他正好有点饿。
待李玄霸吃完一块奶糕,把手上的糕点屑擦干净后,长孙晟才继续道:“我与高公和宇文公不同,与陛下极亲近。就算李大雄是我的准女婿,你也不该告诉我这件事。”
李玄霸板着脸道:“伯父猜了很多事,不如再猜猜?”
长孙晟失笑:“这还用猜?你定是来劝我不要带兵去西域。大概我会病死,导致四郎和观音婢……”
长孙晟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叹气声打断。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头紧锁。
“就算你说出谶纬,我也难以相信安业会做出欺辱弟妹的事。”长孙晟道,“他出生后,我因经略西域,常常几年甚至十几年不归家。待我从西域归来时,发须已经斑白。”
长孙晟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刚毅的面容上出现了些许老态疲惫。
“子不教,父之过,是我之错。”长孙晟道,“四郎和观音婢将来会如何?”
李玄霸道:“挺好的,一个当了皇后,一个当了宰相。”
长孙晟面上悲伤疲惫的神情一僵。
李玄霸道:“真的,没骗你。”
长孙晟:“……”他猛地喝了口水缓了缓。
这次轮到李玄霸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了。
长孙晟喝完水后,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玄霸:“你就是这么和高公、宇文公说的谶纬?”
李玄霸点头。
长孙晟扶额:“谶纬不是应该、应该……”
李玄霸道:“说些摸不到头脑的诗句,再辅以看相看风水云气?这个我真不会。”
长孙晟苦笑:“那你要如何让人相信你的谶纬?”
李玄霸道:“我说我的,信不信就不关我事了,佛曰,‘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我已经尽力了。”
长孙晟沉默了许久,才道:“佛祖没说过。”
李玄霸道:“就当佛祖说的吧。”
他坐直身体,再次板起脸严肃道:“我知道伯父是陛下亲近之臣,但事关伯父未来,所以只能冒险了。不过正如伯父所说,我这冒险也不算冒险。伯父如果把我的谶纬告诉陛下,我不一定会死,陛下还要询问我谶纬。但伯父一家就不一定了。”
长孙晟打量了李玄霸一番,认真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学经略之术?”
李玄霸道:“谢伯父夸奖。”
长孙晟靠在了李玄霸为他搬来的靠背上,懒洋洋道:“继续说吧。”
他将主动权交给了李玄霸,不再压制李玄霸。
李玄霸道:“伯父明年会病逝。《隋书》中没有记载伯父病逝前两年的事迹……”
长孙晟半合的眼睛睁开:“什么?你说什么书?”
李玄霸道:“我观看的天书叫《隋书》。”
长孙晟:“……”
他总算知道为何高颎、宇文弼会相信李玄霸的谶纬了。
《隋书》?!谁编撰的??
李玄霸问道:“伯父是想询问,自己的传记在《隋书》中的排序吗?”
长孙晟终于绷不住脸色,嘴角微抽:“高颎和宇文弼问过了?”
李玄霸:“……”啊,都直呼老师的姓名了?他就说,长孙晟一直站在杨广那一边,应该和高老师和宇文老师算是半个政敌,怎么会如此客气。
李玄霸点头。
长孙晟没好气道:“你不是说观音婢要当皇后吗?我入什么《隋书》?”
李玄霸道:“可能因为伯父去世得过早?”
长孙晟手有点痒:“你也是这么和高颎、宇文弼说话?”
李玄霸再次点头。
长孙晟道:“他们没教训你?”
李玄霸道:“老师偏爱我。”
长孙晟气笑了。还偏爱你?是你病弱,怕把你揍出问题吧?
他摆了摆手:“若我入《隋书》,不可能在高颎之前,不问也罢。你继续。《隋书》之后难道是《唐书》?怎么,我那准女婿将来还能当开国雄主?”
李玄霸摇头:“开国雄主是我父亲。”
长孙晟皱眉:“怎么可能?若天下大乱,李渊或许能割据一方,但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怎可能成为开国雄主?他或许在天下大乱之处能有雄主的模样,但一旦有了一块较为安定的地盘,他肯定不会愿意再冒险。”
李玄霸道:“等父亲稳定下来之后,让二哥去征伐天下,平定中原不就当开国雄主了。”
长孙晟:“……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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