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乌镝这个鬼精鬼精的雕崽,估计已经发现宇文家与当初的裴世矩府邸一样,是自己和二哥能护得住它,会纵容它撒野的地方。
所以撒完野后,乌镝就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吃起了鲜肉,半点没有害怕。
“乌镝,你这样有恃无恐,如果哪天真的遭遇了危险该如何是好?”李玄霸叹气道,“老师现在正在病中,否则你刚撒野,就被一箭射中了。罢了,现在和你说你也听不懂,回去慢慢教训你。”
李玄霸决定一定要让乌镝听懂“一箭双雕”的故事。
幸亏乌镝是在宇文老师家撒野,如果是在长孙老师家撒野,长孙老师会亲自教导乌镝“一箭双雕”的典故。
什么?这是李二郎李三郎养的雕?谁知道啊,先射下来再说。
宇文珠温声细语道:“确实该骂。若不是我认出了他围脖上的字,护院已经用弓箭了。”
她摸了摸乌镝的头:“快回去。难道你真的想一直跟着我?那我问李三郎把你讨来了?”
乌镝迷茫地抬头,没听懂。
李玄霸解释:“我这就走,不要你了。”
乌镝忙松开抱着宇文珠的翅膀,连滚带爬朝着李玄霸扑来,居然“啾啾啾”冒出了眼泪。
李玄霸接住扑来的雕崽,没好气道:“哭了?这就哭了?这么容易害怕,你干什么坏事?”
乌镝:“啾啾啾嘎嘎嘎!!”呜哇哇哇!
李玄霸无语:“都哭出鸭子叫了。”
“扑哧。”宇文珠捂嘴笑道,“乌镝果然如信中一样很有趣。”
李玄霸叹气:“是很调皮,又很娇气。我真担心能不能护得住它。它已经完全不像只雕了。”
说罢,李玄霸狠狠捏了一下雕头。
乌镝继续嘎嘎嘎哭,哭得鸟脸都湿透了。
宇文珠递来帕子:“给它擦擦。”
李玄霸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捏着帕子一角接住帕子,以免碰到宇文珠的手。
看着李玄霸拘谨的模样,宇文珠这次没有怀疑李玄霸嫌弃她。
若嫌弃她,不该是这副模样。
李三郎只是害羞吧?宇文珠这么想,自己也害羞了。
若不是乌镝这么一闹腾,她断不可能鼓起勇气继续与李三郎说话,更别说递帕子了。
勇气已经鼓起来,宇文珠就不想退缩。
她已经与李三郎定亲,将来两人会一起度过一生,怎么也要把心里疙瘩解除了才行。
宇文珠拿起石桌旁小火炉上温着的水,为李三郎倒一杯水:“听闻你喝不惯味道太复杂的饮子,这饮子只放了温和的花瓣。”
宇文珠委婉地邀请,李玄霸硬着头皮拖着抱着他嘎嘎嘎哭的乌镝,乖乖落座。
宇文珠坐到另一边,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花茶。
两人因为有乌镝“嘎嘎嘎”大哭作为背景音,气氛倒是不那么凝滞了。
宇文珠道:“我听闻你不愿意与我见面,还以为你嫌弃我。”
李玄霸忙道:“没有,不是,我……只是我……”
他掐了一把让他落到如此境地的乌镝的翅膀,在乌镝加大的“嘎嘎嘎”哭声中僵硬解释:“我只是,只是想着我可能活不到弱冠,所以不愿意耽误你。”
宇文珠疑惑:“怎么见一面就是耽误了?”
李玄霸:“……”这让他如何解释?
解释担心宇文珠对他动了情?这也太厚脸皮了。
而解释担心自己对宇文珠动了情,那也挺奇怪。
李玄霸支支吾吾,满脸赤红,仿佛变成了哑巴。
宇文珠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真不是因为我摆弄草药,不像个士女,才不想见我?”
李玄霸急促道:“不是!这爱好很好啊!”
宇文珠见李玄霸急着解释的模样,不知为何笑了出来:“好什么好?我寻访了许多医师,就是家中供奉的医师也不收女弟子,说是从未听过女子行医。行医要‘望闻问切’,女子如何对外男‘望闻问切’?”
宇文珠说着,神情失落:“若只是对着家中亲人行医,积累不出行医的经验,不过是生套医书,误了病人。”
李玄霸道:“女子无法对外男‘望闻问切’,外男又如何对女子‘望闻问切’?就连孙医师这样的良医在为女眷诊治的时候,也只能悬丝诊脉。这悬丝诊脉的准确度,与当面诊治肯定差了许多。天下有一半为女子,娘子就算只对着天下女子行医,积累的病例也不会少。”
李玄霸当着宇文珠的面叫出“娘子”的称呼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现在对陌生女子的称呼都是“娘子”,但到了后世,“娘子”是妻子的代称之一。这让李玄霸分外窘迫。
宇文珠在李玄霸的话说完后,呆怔了许久。
她拧转上半身,不顾礼仪也不顾害羞地直直看着李玄霸:“对女子行医?”
李玄霸躲避宇文珠的视线:“宇文娘子学医不是因为这个吗?天下皆是男医师,无人为女子仔细诊治。比如男子身上若得了生了疮,医师可为其割疮引脓。若换了女子,却只能喝着医师悬丝诊脉开的药硬扛。即使一些年老的医师可以直接为女子诊脉,但他们也不可能对女子做太细致的治疗。”
更不用说女子生育的鬼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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