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薄的危害不是特别大,大隋官兵就将剿灭王薄的重要性延后,先去剿灭那些较为嚣张、堵塞了高丽粮草运送通道的民贼。
有官吏上书皇帝,这些民贼开垦的田地,待隋朝征伐高丽大军转回的时候正好一波吞并。
义军中也有人担心此事。
王薄苦笑:“魏公,别说他们,我也担心啊。”
魏徵已经脱去道士的打扮,作汉时游走四方的佩剑文人装束。
他笑道:“知世郎,待你种出第一批粮食,百姓皆来投靠,你到时兵员和粮草充足,就算大隋军队来了又怕什么?”
王薄忐忑道:“我真的能打过大隋军队吗?”
魏徵笑着摇头:“就算你不种地屯粮,就能打过大隋军队了吗?还是说大隋军队就不会来打你了?”
王薄想了想,道:“魏公所言极是,是我入障了。”
他叹了口气:“待有了田地有了粮食,我才更加明白先生教导我的话。我原本什么都没有,也就不惧怕与隋军打仗。现在有了田地,明明势力更强大了,却居然怕了。”
魏徵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如此。你们原本一无所有,就不怕失去。现在生活好了起来,谁愿意去死?说来,大隋如果给你们一条活路,谁又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王薄点头:“是。”
他磨了下牙:“那狗贼皇帝又要征讨高丽,不知道这次会如何。”
魏徵道:“我见他这次征高丽也不会顺利。”
王薄眼睛一亮:“可是先生的推断?”
魏徵失笑:“不需要先生推断,稍稍读过些书的人都能看出问题。现在大隋民乱四起,后方不稳,皇帝却要征伐外敌。试问后方不稳,前方将士如何安心攻打?他就算把将士派出去了,后方稍稍出些问题,他就得班师回朝。这一来一往,估计连辎重都来不及拉走。”
王薄细思后,道:“如果他连辎重都来不及拉走……”
魏徵道:“征讨高丽时,他一定会强征许多民夫。如果知世郎放心我,我愿意混入其中。”
王薄立刻道:“不行!先生将魏公托付给我,我绝对不能让魏公冒险!混入征夫的事魏公尽可放心交给我。我很擅长。”
魏徵道:“知世郎,那请让我与你同去。”
王薄再次摇头:“魏公,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正是信任你,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你能帮我守好这里。如果我不幸死在了高丽,那魏公可继续带领他们反抗狗皇帝。”
他起身拱手作揖:“拜托了,魏公。”
魏徵惊讶。
他来的时候就表明自己的身份,并说自己只忠于李家二郎三郎。他没想到王薄会将军权交给自己这个外人。
魏徵不由对王薄敬佩多了几分。
怪不得三郎君会选中王薄,王薄此人虽然只是一个铁匠,但确实很有风采。
魏徵想起为王薄授课时,王薄吸收知识的速度。
如果王薄从小有条件读书,估计这世上当有他的文名。
世上还有多少王薄这样沦落世间的人才?
魏徵心里生出了一些念头。这些念头就像种子埋在了他的心底。现在他没空想太多。
魏徵也起身回拜:“知世郎,你一定会平安无事,不用担心。你被先生选中,当有气运之人,一定能看到大仇得报那日。”
王薄想起李玄霸,心头一松:“承公吉言。”
魏徵道:“知世郎信任我,我也不藏拙了。在知世郎离开之前,我请出使其他义军首领。在大隋被推翻前,我们的目的一致。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就不会被各个击破。现在义军首领已经有了联合之意,只缺一个纲领。”
王薄道:“我也是这么想。我已经把先生给我的书籍,找人印刷了很多份寄给他们。行为处事已经有所改变的义军,魏公尽可以接触;将我送去的书籍弃之不顾的人,魏公就不要去了,我们不是同一路人。”
魏徵道:“我想先去翟让处。”
王薄道:“我与公的意见一致。”
魏徵与王薄相视一笑。
大隋的军队和粮草又朝着高丽前行,魏徵乔装打扮前往东都附近,去寻找那支插在大隋心脏处、杨广却完全不重视的翟让义军。
魏徵行动的时候,房乔也在行动。
虽然李玄霸没有告诉他,但看着义军的奇怪动向,阅读了义军发放的诗册后,房乔就猜到李玄霸在里面一定做了些什么。
李二郎高调剿贼,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视线。
而李三郎就躲在李二郎的影子中谋划天下,世人一无所知。
好一对双生兄弟,配合真是默契。
房乔最近动了辞官的念头。
他倒不是嫌弃县令的官太小,而是以他的道德,实在是难以完成长官交代的任务。
房乔在江南当县令,这里没有受前两年水旱灾害糟蹋,百姓本应该活得还不错。
但山东等地遭遇水旱灾害,民乱四起,杨广征伐高丽就只能搜刮江南。
房乔现在的工作就是征税征徭役,目睹了许多人家破人亡。那一幕幕的人间惨剧,让房乔十分憔悴,只能装病躲在县衙里,不去完成长官布置的任务。
“看来这县令是做不下去了。”房乔对妻子道,“夫人,你又要和我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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