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运恼怒,顾不得疼, 大喊道,“三!”
那人立刻将两个女子推下了山崖。
陆执呼吸一凝,持剑飞奔跃去,大树后被绑着的沈灵书口中塞着绢帕, 拼命呜咽着, 手脚并用,疯了一般的去挣脱那绳子!
“陆执, 不要!”
“不要跳下去!”
她形容震颤,目眦欲裂, 在心底里疯狂呼唤!
仿佛心有灵犀般, 陆执偏头看过去,帷帽被风吹起一角,他看见女郎哭红的眼眶, 勒出血痕的手腕,风声在耳边倒退。
他听见袅袅喊不要。
陆执眼神冷沉, 挥臂扬剑插入崖边土地,大半个身子悬空在深渊之中,早前那两个被推下去的女子早已摔下去粉身碎骨, 连个回音都听不见。
沈灵书用藏在袖中的簪子一点点挑开那绳子, 随后拼命朝陆执跑去,躺着地上的陆运见状大喊, “杀了她,快,杀了她和陆执!”
小厮听令,挥起长剑便朝陆执手臂砍去,沈灵书跑得血沫子都要从嗓子里跑出来,她拼尽全力推开了那小厮,小厮受撞飞出了地面,可她也因着惯性一同跌落了悬崖。
来不及再看陆执一眼,沈灵书眼角挂着泪,昏过去听到最后的声音好像是他在唤袅袅。
沈灵书醒来时发现她们处在半山处的一座山洞里,洞口横着把断剑,男人落败的躺在她不远处。
“陆执!”她唇瓣翕合着,找了好久才找到声音,跌跌撞撞爬过去看他,这一看,她忍不住手掩着唇,干涸的杏眸隐隐泛着泪光。
他右手处虎口撕了长长一个口子,隐约可见白骨,手臂,腰背,腿上都遍布着割裂的伤痕,俊朗的脸上毫无生气,漆黑鸦羽紧紧闭着,唇角血迹干涸。
“陆执,陆郎……”沈灵书手轻轻放在他胸膛上,眼泪簌簌从眼眶掉落,唇边喃喃低语。
她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是温热的。她松了口气,悬在胸口的重石终于松了下来。
可他浑身都是伤,失血过多,再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灵书踉跄起身,费力的迈开腿往前走,洞外便是万丈悬崖,薄蔼云雾弥漫,微风拂过,脚下的树叶子骤然打着旋跌下去消失不见。
她不敢再往下看,脚踝没来由的泛软,地上有几道很明显的划痕,她看得心惊肉跳。
陆执当时到底是以何种惨烈的方式才单臂撑住,将两人甩入山洞。
沈灵书思索着,这里没有水,没有吃食,就连取火的木头都没有。若天色暗下来,夜里的温度,也不知道陆执能不能熬过去。
她突然想起,他以前见过陆执放鸣镝,万一这次他身上也有呢!
沈灵书顿时俯下身在他胸膛去探了探,居然真的有,她喜极而泣,顿时拿着鸣镝走到洞边朝天空一放。
橙色的烟花在高空中炸开,久久不散。
做完这些,她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了陆执身上,又将他身子轻轻拖了拖,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男人的身子很重,大半的重量都压过来,压到她肩膀发酸,可沈灵书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
她能滚下山崖毫发无损,都是陆执将她护在怀中。她若是好好的待在府中也不会把陆执害成这样,都是她不好。
沈灵书陷入自责,痛苦的闭上眼睛,小手轻轻勾着陆执的大掌,静静的陪着他等待救援。
——
陆执做了一个梦。
和眼前一般的夏天,骊山,猎场,篝火宴。
嘉元帝主座,身旁金吾卫长和锦衣卫长带刀守在两侧,旁边是祁国的二皇子祁宴,经过了三天狩猎,终于到了最后一晚篝火宴。
整个宴会上觥筹交错,都在为邺祁两国谈好了岁供边境的事而欢呼雀跃,祁国三公主祁婉也和亲封妃,入了大邺后宫。
一切都很好,甚至,嘉元帝还主动敬酒,然则,刀光斧影间,一枚冒着寒气的短箭笔直朝嘉元帝胸前射过。
夜色如浓墨,杯声盏盏,就连金吾卫也没看见,离嘉元帝最近的陆执猛地起身朝他扑过去,一声刺破皮肉的闷响,陆执被那短箭射穿在地,手捂着胸口,唇边溢着黑血。
席面大乱,苏公公大喊,“护驾,护驾!”
宁安长公主双眼通红,立刻去扶地上的陆执,声音颤抖冷冽,“传太医!”
嘉元帝亦盯着自己的亲儿子喘着粗气,眼底的慌乱也渐渐演变成了愠怒,“放肆,放肆!”
随侍许太医很快赶来,先洒上了止血粉,可看见那黑血,又闻了闻不同寻常的味道,顿时跌坐在地上。
现场一片混乱,宁安抱着陆执,手上的血越涌越多,她凤眸通红,失声问道,“太子情况如何?”
许太医顶着圣人和长公主两道目光下来,汗如雨下,哆哆嗦嗦道,“回圣人,那短箭上抹的是尸骨毒,殿下,殿下他怕是活不过三日了……”
“什么?”宁安听到这话,急火攻心,身子颤抖着朝后晕了过去。
嘉元帝亦是趔趄着退后了几步,锐隼的轮廓仿佛一瞬苍老,他不可置信道,“换太医!”
几个太医围着太子,最后得出的结论都和许太医一致。
嘉元帝死死盯着地上的陆执,撼然的闭上眼。
混账,混账!竟敢要他儿子的命啊!
东宫易储,圣人悲痛欲绝,萧皇后背地里私见文官,历荐朝臣推举二皇子为新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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