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奏响,林氏替沈灵书盖上红盖头,遮住凤冠,本该由父亲送新娘子的位置变成了宫里御赐的接引使,宁王殿下陆澜。
“嫂嫂,我就在前边,若有事你喊我就行。”
沈灵书唇边轻轻应了声,“多谢宁王殿下。”
得到了回应,陆澜这才翻身上了马,玉树临风的少年王爷自御街打马而过,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林氏扶着沈灵书走在后头,脚下踩着从内院至前门皆铺上了金色龙纹的大红色地毯。
礼部和内务府的人准备好了轿辇,就候在沈府门前。
沈灵书转身遥遥拜过林家长辈,眼睫上不免又蓄了两簇眼泪。
王老太太眼撑拐的手也是颤抖不已,林氏和林老夫人被人左右扶着,余下便是林家大房和诸多小辈。
“书儿拜别亲人。”
王老太太红着眼,摆手道:“去吧,好孩子。”
沈灵书眼眶湿润,几乎是一步三回头。院子距离府门不多数步,可她却觉得好像走了好长好长。
喜辇缓缓抬起,此番仪仗还是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准备的,一百零八侍女,后边跟着十里红妆,由宁王骑马带路,浩浩荡荡的长伍几乎填满整个街道。
太子大婚,是上京城少有的喜事。
整个朱雀街的百姓都纷纷敞户,翘首以望,想一睹太子妃的尊容。可他们等的脖子都酸了,那喜辇的纱帘却始终没动分毫。
一处酒楼二楼敞窗内,秋月扶着陈幼眠,两人看着喜气洋洋的长街,相顾无言。
秋月小心的观察姑娘,还是在那素净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挣扎。她忍不住劝道,“姑娘,不然咱们别走了,往事不可追,您和宁王殿下何必要让一段过去的事和人耽误一辈子呢?”
眠眠素眸最后看了眼那高头大马上的少年背影,转过身,语气平静道,“我只是想回老家散散心了。也许待着待着能找到答案,也许等我回来时,他已娶妻。秋月,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秋月急得快要掉眼泪,姑娘都要离开上京了,这宁王殿下还等什么呢?难不成,要等云姑娘死而复生吗?
这眼前人究竟是谁,他真的看不清吗!
“回吧,可惜没能亲自送一送沈姑娘。”
眠眠朝二楼走去,藕色衣裙显得她背影更加纤瘦单薄,她轻轻感慨,“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沈姑娘的,至少她站在那,太子殿下就会奔她而去,不管她在哪,不论多少次。”
秋月怎么会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呢,只是她不敢接话,不敢再惹姑娘伤心。
到了宫门前,庄严厚重的宫门早早打开,凌霄与礼部尚书在最前头等待,宁王交过手中御赐婚匾,喜辇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东宫。
从午门走到了东宫门前,采茵走的脚都酸了。她适时提醒道:“姑娘,到了。”
沈灵书心尖像是被人点了一下,颤抖不已。
东宫掌事宫女和采茵一同扶着她下了地,引着她入了东宫。
东宫上下,满宫殿的游廊曲壁都高悬着华美精致的宫灯,檐下的风铃也都换成了红色,窗棂窗牖上贴着剪裁精美的大红喜字。
清风徐来,如同置身红色花海,每一处,都昭显着太子的用心。
寝殿外,早有一大红喜袍,长身玉立的矜贵身影在候着。
陆执墨发被红冠高高束起,团龙纹红色喜袍剪裁熨帖,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愈发高挺笔直,白月带上挂着一枚玉佩,玉佩旁沈灵书亲手绣的葶苈香囊。
太子眉眼清冷疏离,透着矜傲,可一身喜色却为他幽邃的眉骨添了分眣丽。
隔着红盖头,沈灵书看不真切,只依稀能辨认出是那人的样子,廊下每一阶台阶都铺上了红毯,她就这么一步步走着,一直走到了太子的身边。
陆执牵起她的手,声音低沉:“这样凉?”
沈灵书心一颤,眼眶蓦地就湿了。
昨夜陆执怕她难过,陪她待了一会儿。可今天来时她还是怀着未知,怀着忐忑。纵然她与陆执相识多年,可如今要做他的妻子,她总是惶恐的。
如今她来了,就这么一步步到他身边了。可不消别的,眼前男子,只一个淡淡的嗓音就足以叫她红了眼。
沈灵书停顿的动作,只是一息,陆执却也知她哭了。
男人温声哄着:“别怕,有孤在。”
说着,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寝殿里走。
沈灵书看不清前路,手却被温暖所包裹,没来由的,她很安心。
女官念着钦天监写的祝词,然后,她高声道:“同牢合卺,永结同好。”
便有宫人递来酒杯,陆执和沈灵书两人交颈而饮。
礼女官再念:“请殿下和娘娘各自剪一缕头发,结发夫妻,恩爱不疑。”
系着红布条的剪子递了上来,沈灵书偏头在发髻末端剪下了一缕,而今日的太子殿下也十分听话,随着繁琐的仪制,一步步来。
他仿佛比沈灵书更耐心,更期待,更虔诚。
记不清过了多久,沈灵书脖子也酸了,胳膊也沉了,终于从那官员口中听得一句。
“礼成!”
宫人们陆陆续续退了出去,陆执食指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四目相对间,女郎羞红了脸,郎君惊艳了眉眼。
陆执眼中似有温热,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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