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师说是因为我对此太执着所以才会这样。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所以我开始学习怎么解绑自己。
这个过程并不是很轻松。
十八岁的我也并没什么不同,可能少了点自信的底气,但总归来说算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人。母亲买了一个大蛋糕回来,妹妹和父亲都很开心,我吹灭蜡烛的那一瞬许了许多愿望,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唯一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蜡烛油滴了一滴到我手上,留下了一个小坑,至今还在。
高考之后我第一次跟班上的几个同学去通宵骑行。站在群山尖上,下面是星星点点的灯火,星罗密布,非常震撼。
和伙伴们站在山上迎着山风,我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希冀,远方的天地世界,我第一次感到向往。
可那向往的蓝图还没来得及描绘,就戛然而止了——
当我第三日回到家,在经过菜市场的时候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说,父亲车祸,你快来。
我车都没锁就奔去医院,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是轻轻掀起被子看了父亲最后一眼,就再也无话能说了。
事后比我想象中更加冗杂和疲惫。吊唁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来,各种酒席,上香,致礼。
整个丧事办了七天,母亲一直跪在地上,妹妹时不时地把头上的白头巾扯下来玩。
来的人很多,一上来就两眼泛红,然后跪了跪就起身,之后就再也不知去了那个桌。我一边忙着招呼,一边又要忙着防止不认识的人进到房里偷东西。
我本人倒是挺冷静的,上下打理的时候并没有哭。我听到来吊唁的亲戚对我的小声议论声,但我也没什么在意的,只有麻木和空虚,通过一阵一阵的冷汗表达出来。
终于等一切都结束寂寥无人的时候,灵堂里只剩我一人。父亲的照片面容苍白,但还是好看的,毕竟还年轻,看着端端正正的,很俊朗。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父亲前几天的叮嘱,说骑行回来后做平锅水煮鱼给我吃,那鱼是他半个月前在老家钓的,七斤六两,他当时拎着鱼走到客厅喊我:
“昀儿你看!只有怎么老家才能钓到这么好的鱼!”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只是当时外面的风很应景的一灌进来,冷得我打了个寒颤,然后我眼眶里一滴泪就落下来,很重。
我在灵堂里最后再给父亲许下一次承诺,然后就送他走了。
父亲一去,我的计划便全部打乱,我原本的择校,旅行,想做的事,便都成一张废纸。
本来可以上外地的一个好学校,但我放心不下母亲和妹妹,便填了本地的一个普通本科,选了一个经济学专业。
我第一次开始着手为家里计划理财,第一次考虑妹妹的学业和未来的教育费用,还有家里的各种大小开支,水电煤气,网和油钱。
我终于意识到,家里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了这件事,我大学即将支出的损耗,这一部分不能让母亲承担。我已经成年了,我不能让母亲和妹妹受苦。
以前父亲母亲从不让我操心钱的用度,我也没太当回事过,但当我真正开始赚钱才明白钱的来之不易。
母亲本来是兼职工作的,现在因为家里的原因变成了全职。妹妹上小学,我要上大学,母亲有哮喘,还有高血压,一直在吃药。还有家里的柴米油盐,离不开的,样样都是钱。
我从前觉得一点小钱斤斤计较很庸俗,现在却样样都开始精打细算。而这样的、我以前看来称之为俗的行为,现在却让我感受到责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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