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并不强烈,顾夜宁看着明烨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半晌才说:“夜宁要先说,那你就先说。”
顾夜宁能从明烨的表情里读出他的些微想法——十五岁的少年长到十七岁,虽然面目全非,但好歹保留着一些过去的,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细微习惯,但在没开灯的情况下,他当然看不出对方眼睛里的情绪,毕竟那里边不可能真的画着个扇形统计图:四分邪魅三分讥诮再加三分愉悦……
所以他不清楚明烨想第一个说是在打什么主意。
明烨大概也不清楚自己先说是为了什么。
“那就我先说。”他说,强忍着没有把那条现在还没放下来的胳膊扯掉。
一丛小小的火苗,在顾夜宁眼前被徐徐点燃。
他盯着那点随着空气流动而跳动的火焰,半晌才说:“……沈廉d的《黄铜唱片机》,是一首唱给死别之人的情歌。”
“那我就讲一个死别的故事吧。”
顾夜宁其实并不擅长抒情类的说话记事,他学生时期的议论文永远高分,但抒情文一塌糊涂,更不可能像之前的郝司文那样,清晰地顺着脉络,三言两语就给大家梳理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只能言语晦涩地开头:
“我有,一位非常敬重的长辈,他是我的舞蹈老师。”
“去年,他去世了。”
“是一场意外,他离开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其实在他去世前,我因为和他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别扭,已经小半年没有联络过,也没有练习跳舞了。”顾夜宁说,他努力在脑海中组织措辞,试图把自己的这个故事说得清楚一点,“我……大学是数学系,和数字打交道,恰好那年也选定了导师,顺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我去。”顾夜宁听见远远的,陆航倒吸一口冷气,“你应该和上一届想读博的那个人——咳,那个前辈认识一下。”
气氛骤然和缓。
好几个人直接笑出了声,包括在他们对面的工作人员,和抱着胳膊的导演。
上一届的那位前辈练习生比顾夜宁还好学,第三轮淘汰前他卡位,d问他如果被淘汰怎么办,他说淘汰了自己就回去继续考博,因为自己之前的硕博连读没申请上气得要命。
结果那位前辈又幸运地卡位进了决赛圈,一直苟到最后,在决赛夜因为没能入选出道大名单而面露喜色,说是自己在选秀过程中反而再次确定了想要做的事——研究化石,反而成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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