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还会似有所悟般,拿出一张几乎快要写满字迹的白纸,再往上添几句。
而在一旁,还有很多已经叠成一摞,满是意见的白纸堆砌在了一起。
有的时候,他的眉头还会猛然皱起,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气质便会随之升腾而起,足以使得普通人两股颤颤,已不再是顾担记忆之中抱着书本的少年。
大家都在成长。
当初的树苗,如今也已经成长为了参天大树,可以遮风挡雨。
等到他处理完眼前的公文,正要站起来走动一番的时候,猛然发现眼前立着的人时,怔了怔。
随即是巨大的惊喜。
“顾先生!”
熟悉的,少年时的呼唤再次响起,那张已显得不再那么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如少年时的喜意,让人熟悉起来,“您回来啦?!”
“这才几年啊。”
顾担笑了笑,上下打量着荀轲,并不掩饰自己的讶异,“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去了几十年呢。”
“嘿嘿。”
荀轲摸了摸胡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官场做事,人家看咱年轻,就多会轻慢,交代的事情,也多不放在心上,觉得是指手画脚。所以也就留了胡子……好让人看起来老成一些。”
“你既有些做出一番事业,便不免要迎合一些旁人的眼光。”
顾担倒是不以为意,只是顿了片刻,又问道:“你今年多大?”
“嗯?”
荀轲一愣。
这个问题,早在他刚刚去藏经阁的时候,顾担便已经问过一次。
以顾先生的记忆力来说,不可能记不得才对。
“今年二十有七。”
荀轲老老实实的说道。
“都说三十而立,也要到而立之年了。”
顾担意有所指的说道。
“是啊,一开始不觉得,做起事来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都这么些年了。”
荀轲尚且不明白顾担的意思,便沿着话说道。
“这个年纪,合该要成家立业。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已开始修身做事,但尚未成家。可有中意的女子?”
顾担图穷匕见的问道。
“啊?”
荀轲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时隔九年,顾担旧事重提。
当年他尚且能说自己是个孩子,现在倒真的不是了。
这的确是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这个时代对于血脉的传续看的是非常重的,像顾担这样的才是货真价实的异类。
只是之前能够对他说教的人说不动他,现在已经无人能够对他说教。
但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
曾经被人催婚的家伙,如今竟成了催婚别人的罪魁祸首。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似乎打开了岁月的斑斓一角。
很久之前,在太医院之中,也有人如此对顾担絮叨。
只是不知不觉间,已经调换了角色。
顾担的神色很是认真,并不是九年前的随口一言。
二十七岁,当真不小了,放在这个时代,再不成家,哪怕没有劣迹,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荀轲已经开始当官,连个家眷都没有,更不会被人所信服。
“我也不知你心中的想法,但我需要一个准话。”
顾担神色郑重,“我并不是在逼你成婚,只是在提醒你。若是对小莹有意的话,我会去帮你问一问,同意的话,你们就尽快成婚。若是无意,我会开始给小莹寻觅良人,让小莹自己选。
这件事,不能继续再拖下去。”
如今顾担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长辈。
需要考虑更多事情。
二十七岁,放在男子的身上,可以用风华正茂去形容。
但放在这个时代的女子身上,就是真真实实的老姑娘了,哪怕小莹比荀轲稍小两岁,也是如此。
即使在顾担的眼中,这个年纪的女子尚且正值青春活力之时也没用,因为个人是身处时代之中,而非生活在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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