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旁边的戚凤阳手足无措,生怕人掉下来摔了。
……
谢了幕,散了场。
李香庭没有回去,又怕进后台扰了人家,便在门口候着,想与邬长筠道声谢。
邬长筠同元翘一块儿出来,见人朝自己招手,叫元翘先走,问李香庭:“有事?”
“没有,就是想谢谢你,还有,你的戏太棒了!”
“没什么谢的,收了你的钱,我左右都是赚了。”
“下次什么时候演出?我还来捧场。”
“不知道,”邬长筠直接走了,“自己看排戏单。”
李香庭见人离开,问戚凤阳:“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她直摇头。
“你不饿?”
她又点头:“回去晚了,老爷该生气了。”
“好吧,回家。”
邬长筠走进弄堂,手指一直在揉搓口袋里李香庭给的那块大洋。她捏出来,看着珵亮的银元,随手丢进了下水沟里。
幽暗的灯下,颀长的黑影继续前行。
……
李香庭最近一直跟陈教授后听课,感受一下国内教学模式,下周一才开始正式排课。
看了几天,总结就是:规规矩矩,毫无特色。但也非毫无可取之处,学生们的造型能力和耐心都被培养得还不错。
周一,李香庭照常按时来学校,今天他要上人生中的第一节 课。虽然从前在巴黎留学时也曾用休闲时间帮老师给低年级的师弟妹们做助教,但两者性质完全不同。
为师,身上便有了责任。
他提前往教学楼去,却在路上遇到个灰头土脸的人。那人见他,停了下来:“李香庭?”
“是我。”
男人忽然激动起来,同他握手,脸上干掉的泥巴笑裂了,像瓜皮:“久闻大名!你好你好,我是傅常昕,也是老师。”
“你好。”
“我上周不在学校,刚才才听说院里来了新老师,一听名字,居然是你!王珍渡你应该认识!”
“认识,是一届的同学,不过他学的版画,以前一起参加过展览。”
“他是我表弟。”傅常昕打量着他,“你可是在巴黎艺术界赫赫有名啊。”
“没有,只是爱社交,又时常参加各类艺术展,出了点风头。”
“别谦虚了,珍渡一直跟我书信联络,多次提到了你,说你风格很独特,拿了很多奖,我还想有空拜会一下,欣赏欣赏你的画,没想到这么巧,居然成了同事。”他说话又快又急,叫李香庭插不进一句嘴,“听说是以教授的职位把你招进来的,你主动要求降为讲师,怎么回事?”
“家里安排的,我觉得德不配位,又是新人,还是从低做起。”
“除了没有教学经验,你的资历完全足够,学校请到你,赚了。”傅常昕这才松开他的手,“现在国内美术教育环境落后,也处在转型期,能有越来越多的新鲜血液加入,真是太好了。”
李香庭笑了起来:“你再这么夸下去,我可要恃才而骄了。”
“我可不是盲目夸赞,我看过你的文章,很有意思,观点很独到,”他是个爽快的人,有话直说,“就是文笔欠佳。”
“文章写的少,还得磨炼。”
“以后发文章找我,我帮你把关,忘了介绍,我教雕塑,目前还任沪江艺刊的副主编。”
李香庭又主动与他握手:“幸会。”
“目前国内美术关于思潮、流派纷争不断,你骂我我骂你的,复杂得很,总体还在从传统慢慢向现代转型,论坛就缺乏一些新的言论,虽然,没少被那些老古董们抨击。”
“欧洲也是,各种艺术流派,眼花缭乱的。再加上资本家和画商的干预,环境越来越不好。”
“是啊,”傅常昕看了眼腕表,“哎呦,不说了,我还得去看着点泥巴,刚运过来一批,正搬着呢,你是要去上课?”
“对。”
“有时间,得跟你好好聊聊。”说着,人就跑了。
李香庭看他的背影,真是风风火火。
这一聊,也快到上课时间了。
李香庭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进了教室,站到讲台上,对大家笑了起来。
他一笑,同学们也笑。
“同学们好,我叫李香庭,你们新的油画老师,这学期带色彩构成课。”他虽初生牛犊,却一点也不紧张,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希望我们能够相处愉快,以后大家对我有什么意见都可以直接指出。我们是师生,也是朋友。从画工上看,我比你们略强,但艺术不只是技艺层面的事,当然技艺也很重要,相对而言,我更乐于挖掘一些内在的东西,很欢迎各位同学找我聊聊有关绘画上的想法、疑惑、心得,当然,聊生活、娱乐、家长里短也都可以。”
有个女学生举手:“老师,你多大啦?”
说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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