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木薯杆不多,王怀玉第一批只给了桂州这些山地多的县,而且还规定了各个县各个村每一户只能领多少。这样严苛的规定,顿时就让大家伙知道了这个东西又多难得,种植管理起来就更精心了。
苍梧县养猪场,现在是每天都有来自各个县各个村的人来学习养猪技术,场里的猪崽更是早早就预订出去。
当猪场里的猪不够用的时候,苍梧县第一批养猪的人就发达了,纷纷把自己已经骟好的猪挑出去叫卖,每只猪比养猪场的高上五十到一百文钱,还附赠和养猪场一样的技术教学,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排不上队的人。
家里养了猪的,地也就种得更加勤快了。什么生菜、芥菜、白菜、萝卜、茄子、只要是家里有地的,不管是在哪里都种得满满当当。
人吃不完了猪吃,还有剩下的就拿去晒干菜卖给商贩,或者等到有工程开工了就卖给工程队。好多在家里的妇人老人都靠着种菜攒了不少钱。
像柳家村,他们是前两年从西北迁过来的,当时就搭了几座竹棚子对付着,一边靠官府的接济生活,一边开垦自己的田地,还有建一个可以长久居住的房子,可谓是忙得八十岁的老人三岁的小儿都不能闲。
但两三年的奋斗下来,他们的竹棚子早就换成了一栋栋整齐的泥胚瓦房,还是带有玻璃的那种。每一户人家的房子旁边都有一个院子种满了菜。有的人家地方宽裕的,还抓了猪来养。
从村头的小路进来,凡是能找到一块平的地方都种上了东西,不管是黄豆豆角,还是青菜萝卜,巴掌大的地都不会空闲。
“哎,你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哪是以前能比的哦。这才几年,咱们是房子也有了,田地也有了,家里竟然还完官府的粮食还剩下那么多,够我们一家吃到明年咧。”柳老头叼着竹竿子看着水塘下的鸭子,笑得那叫一个舒坦啊。
他今年都快七十五了,原本还以为没有几年好活咧,没有想到跟着队伍来了岭南,还能遇到这样的好日子。
以前他们吃半年面汤半年土,一天到晚连个热水都喝不上,现在天天能吃上白米粥,农忙的时候还能吃上干米饭,时不时的还买得起肉来吃,这样好的日子他可舍不得死,他还要再活个几年,替家里再养上几批鸭子卖钱,再养上几条猪,那日子可是连他们以前村里的老财主都比不上咧。
柳老头越想越美,看着池塘里的鸭子比看到亲孙子还亲。
旁边放牛的老伙计也是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以前哪敢想能过这样的日子哦。你是不知道,现在我三个儿子,一年出去干三个月的活,起码能赚几两银子回来咧,地里的活一点也不耽搁。还有这牛和农具,县衙竟然就这样给我们用,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两个老人在这里忆苦思甜,说的话却是所以西北百姓的心声。
第116章
他们自从来了岭南后,这日子那是一天比一天好过,只要不是懒的人,两年住上新房子,有自己的地,吃饱穿暖那是没有问题的,勤快有头脑一点的,甚至还能攒下不少的钱,学到知识呢。
而这一切都是县衙给的,不管是各种政策也好,还是对他们的帮助也好,都是切切实实的,和之前他们那种只会压榨他们交税的官府完全不一样。
有些人还有亲戚在北方的时候,看着自己过的日子,也不免惦记起了自己的亲朋好友。知道有同是西北来的伙伴加入了商队的,都纷纷叫衙役帮他们写信去劝说亲戚来岭南。
衙役对这种呼朋唤友的行为很是喜欢,不管谁叫帮忙写信,都是一点也不推脱的。他们可是知道现在岭南啊就缺人,能多招点人来,繁华的是岭南,有利的是他们。
另一边,在岭南过了几年养老生活的王定武,突然离开北上,眼看着岭南的葱葱绿林变成白雪皑皑,哪怕是过了春节这天气还是一样的,感觉到了不适应。
“哎,以前我可都是在西北寒风中驰骋的人,一天一夜趴在雪地里埋伏匈奴都没有问题,现在见着这点点雪花就觉得冷得不行了。”王定武走到了南阳府,看着今天的这一场大雪,默默给自己加了一件斗篷。之前骑的马也不管了,和王松坐在马车里烤着炭火。
“那时候你才几岁,现在是多少岁?”王松撇了他一眼道:“这大齐还有哪里的气候比得上岭南,岭南一年四季如春,三百六十五天都能种植食物,哪像北方,一到冬季就万物凋零。这说起来,还不知道谁才是蛮荒之地呢。”
王定武听着这话得意的又添了一根炭火舒坦道:“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觉得岭南是个可怕的去处,但就我的荣安慧眼识珠,早早的请封到了岭南。在岭南这几年不知道比在西北好了多少。”
每次都是,要粮食有粮食,要钱财有钱财。每个月一到固定的日子看,军中需要的物资就准时送到,从来没有拖延过一次。将士们不但吃饱穿暖,还养得起家人。这样好的待遇,王定武带了一辈子的西北军,也没有体验过。
回想起曾经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王定武眼里漏出怀念,也不知道这些人现在过得如何。
王松和他搭档了半辈子,一个眼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和匈奴的战事吃紧,各地有造反,能打仗的人现在都是香饽饽,要是幸运的说不定职位早就比你高了。但是那些靠着嘴巴和名声还吃饭的人可就说不定了,还有郡主想要的匠人,这些人在战争中可没有那么重要。”
或者说,大齐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到这些人。
王松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几位故人,还有王怀玉给的名单,确定了第一位要劝说的人——陈秋生。
陈秋生年五十,南阳府淮阴人士,曾经任职军中的军械维修。技术高超,带出过一群的小徒弟,还有三儿一女,都是子承父业的好手。这样的人,在王定武领西北军期间,待遇很好。
但是现在嘛,王松看着马车停下前的房子,估计这位故人过得不太好。
破碎的木门上捅把手斑驳不堪,原本放着石狮子的奠基上空空如也,围墙根下的杂草在迎风飘荡。
“将军,这就是陈大人的家了。”王松再一次核对房子信息后回道。
王定武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样子道:“那不能啊,这才多少年,他们父子几个一年赚的就是上千两银子,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吧,怎么房子是这样的?而且这住的,还是城西?”
城东城北基本都是富贵人家居住的,就是平常百姓也大都住在城南,唯有城西,是基本上是这个地方最落魄的人落脚的。王定武不敢相信,他要找的人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李大人给的信上是这样说的,是不是,我们敲一下门不就知道了?”王松说完,淡定的上前去叩了叩门上的铜环。
屋里面,陈理听到敲门声,眼里瞬间迸出一股恨意。
“父亲,你还要躲这些人到什么时候!他们妄杀军中将士,虐待工匠,不把我们当人看,还想要我们给他们修东西!我们好歹也算是一名兵,竟然就这样躲起来做个缩头乌龟?”陈理狠声看着头发苍白的陈秋生道。
陈秋生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拿不起锤子工具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又如何不狠,又怎么想要做遗臭万年的人?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一家老小都在人家的手里,教过的徒子徒孙也全都胁迫着进了各路反军中,他们家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好了,去开门吧。这像个什么话。”暴脾气了一辈子的陈秋生无奈道,已经连和儿子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理狠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去开门。
一开门,王定武两人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脸色那是又臭又难看。
“哟,谁把我们栗子惹成这样,都能当爹的人,竟然还气得噘嘴。”看到熟悉的人这样脸色,王松敏锐的察觉了什么。不过一开口,却让陈理怔愣,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西北军中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两人,陈理眼睛猛地瞪大了,不可置信叫出声:“将军!军师?”
“哎哟,我们还听得见呢,不用叫那么大声。”王定武掏了掏耳朵,手掌啪地拍在他肩膀上道:“你父亲可在家?这许久不见,有没有准备好好酒好菜招待我们啊?”
王定武熟悉得不像个将军,仿佛低配流氓找小伙伴喝酒一样。
但这样熟悉的样子,却让陈理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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