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觉出薛冷玉的不适,展风颂轻声道:“不舒服?”
“也不是。”薛冷玉道:“只是不适应吧。”
“这样的事情,你自然不会适应。”展风颂眼光远远的看了前路,淡淡道:“朕第一次上战场,只有十三。”
“十三?”薛冷玉惊道:“那还是个孩子啊。”
还是个该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啊。
“恩。“展风颂的话,并不像是说谎,声音里,也听不出是什么样的心绪。
薛冷玉喃喃:“那么小……那……”
想说你父母怎么舍得,这话却是在心头转了一圈,及时的吞了下去。皇家和普通人家不同,展风颂即是家中不受待见的孩子,是生是死,只怕都不会有人关心。
展风颂似是知道薛冷玉要说什么,接了话道:“军中虽然辛苦危险,可那危险,都在摆在台面上的,你至少可以去拼。可是宫中却不同,现在想来,我当年若是留在宫里,只怕是万活不到今天。”
薛冷玉急道:“怎么?你可是王子,难道还有人敢要害你?”
再怎么不受喜,可毕竟是皇帝的儿子,若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谁敢打这样的主意?
知道薛冷玉根本就不可能想到宫中斗争是个什么样的你死我活,展风颂想了自己少不更事的日子,不由的嘴角一丝冷笑:“寻常人自然不敢,可是宫中,有几个又是寻常之人。”
薛冷玉说不出话来,展风颂的声音虽然沉静,可是这字里行间,却是透露着不可压抑的愤恨和痛楚。
展风颂接着道:“楚王是皇后所生,而皇后的娘家,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便是连皇帝,也要让他三分。那皇后虽然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是自己却是心狠手辣极有心计。我那时又少不更事,不懂得隐藏锋芒,自然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
薛冷玉急道:“皇后……要杀你?那……”心里一急,随即放松竟然笑了,自己瞎紧张什么,展风颂如今好好的坐在自己身后,那么那宫中过往便是再紧张危险,他还不是安然的过来了。
“笑什么?”展风颂拧着眉,难道自己这样经历,在她看来竟是有趣?
薛冷玉伸手在马头上圈圈点点玩着那黑的发亮的鬃毛,轻松道:“你说皇后一直想要加害于你,我心里一急,竟想问她害成没有。”
展风颂听了,也是再沉重的心情也难免的好笑,扬了眉道:“冷玉,莫不是你以为,如今坐在你身后的,是孤魂野鬼?”
如今却是白天,阳光普照,耀眼灿烂。便是说到孤魂野鬼,也不瘆人。薛冷玉撇了嘴:“都说是心里紧张就自然这么想了吗?我不是没问出来吗。”
听她说紧张自己,展风颂心中一暖,柔声道:“冷玉,你还是在乎我的。”
“我怎么会不在乎你。”薛冷玉无奈:“只是……”
“只是这在乎,不是男女之间的在乎?”展风颂知道薛冷玉要说什么,便道。
薛冷玉苦笑,说不出话来。展风颂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愿意放手。而面对这样冷冽决然的男人,似乎是曾经那样的让步,便已经是性子的极限了。想让他放手,谈何容易?
虽然心里有时不免的恨他这样霸道蛮横,可是看了那柔情似水的面容,却是怎么也怒不起来。何况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他就像一团棉花一样将自己所有情绪都柔软的包容了进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愿是时间久了,能让他终究的明白吧。
也明白现在逼迫不来,展风颂又何尝想和薛冷玉之间弄的如此尴尬,自觉的换了话题,指点着渐渐远去的风景,向她说一些自己过去的事情,那战场上金戈铁马,跌宕起伏,在他说来,虽是云淡风轻,可却无一不生死之争。
往日里,薛冷玉看的都是电视故事的,哪有在这样环境中听亲身经历来的刺激惊险,也就渐渐的将别样的心思都收了,反正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索性不再纠结那心思。
待行至日暮低垂,已早已出了城市,视线所及,竟是渐渐露出轮廓的草原一角,命令大军停下,就地安营扎寨,明日再行。
薛冷玉在马上颠簸了大半天,虽然不至于累的不行,可是身上确实难免疲惫,心里还忐忑,只怕是明天,这身上要酸痛了。
展风颂先下了马,将她抱了下来。见她立刻的弯腰拍着自己小腿,再揉着腰身,知道这一趟行程,她必然要吃苦,心里歉疚,可在外也不好过于表示,只能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舍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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