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漂亮, 潘垚还拿萝卜刻了尊小小的仙人骑凤, 只见下头的凤凰羽翼振翅, 既小巧旖旎,又别有气势。
欣赏了自己的好手艺, 再次赞许这次的大凤凰绝对是凤凰,不是大公鸡后, 潘垚将它搁在罐罐肉旁。
罐罐肉氤氲着菇香和肉香, 蹄筋润泽,一瞧就是有嚼劲模样, 汤鲜色清, 让人垂涎三尺。
潘垚嘿嘿一笑,就不信府君不馋。
……
听到声音,潘垚转过身,瞧见来人, 眼睛弯了弯。
“婆婆。”
周爱红也在一旁帮忙, 瞧见老太太和老爷子走在一道, 心中欣慰。
这就对了嘛,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吵的?
家和才能万事兴, 要吵架,那也得等到初五破五之后再吵!
“婶,什么时候回来的?”周爱红拎过一杯清酒,往化宝炉中一泼, 寒暄道,“过年的东西准备妥了吗?要不要我帮忙?梅子和有才不在家,有用得着力气的,你只管来叫我和三金,我和梅子要好呢!”
“哎哟,多谢多谢,爱红你好心咧。”
老太太高玉姣是建国前出生的,当初还被家里压着缠了小脚。
她性子犟,闹个不停,镇日镇日地哭,爹妈到底怜她,小脚虽然好找亲事,不过,和好亲事相比,还是活命更重要。
那时战火纷乱,外贼入侵,心狠手辣,遇到危险,有一双好好的脚,跑得也更快些。
后来,高玉姣的脚便被放了。
虽然被放脚,曾经的伤害却不能被消弭,老太太的脚就是比寻常人小,跑起来也不够快。
这会儿,她还和老伴儿怄着气,也不用他搀扶,丢开老头子陈成华伸来的手,颠颠着脚步,吁吁喘气来到潘垚面前。
她冲周爱红摆了摆手,皱着眉,苦恼模样。
“我大妮儿家有些不妥,像是来了外鬼,今年过年,就含糊着过了。”
听说是闹鬼,周爱红惊了惊,“啊,这大过年的——是是,这事儿要紧,盘盘,你和婆婆说说话,这儿妈给你收拾。”
拜神已经到了尾声,酒水斟到化宝炉中,只等化宝炉里的灰烬燃烧殆尽,再放个鞭炮,就能将这些菜搁到箩筐里再往回担。
然后,下午就是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小孩子再洗个澡,换身新衣裳,晚上等着吃好吃的,再拿个压祟的红包。
周爱红做惯了家里活,今天潘三金也没上班,有他帮忙,她倒是忙得过来。
潘垚三两步走到老太太面前,搀扶住她的手,往小庙里头走去。
“阿婆不急,你和我说说,时间还有,一会儿我和你走一趟姑姑家,保准让大家都过个安心年。”
都是芭蕉村的乡亲,陈家和潘家虽然没有亲戚关系,不过,同住芭蕉村,共饮芦苇江的江水,对于老太太出嫁的闺女儿,潘垚虽未见过,却也跟着陈聪聪喊一声姑姑。
小庙自打老仙儿搬走后,里头空了许多,只摆了个神龛和八仙供桌以及两张长凳,今日云厚,偶尔有熹微的日光透过窗棂的雕花落进小庙,空气中有尘埃的光影。
高玉姣都要坐不住喽,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汗,也不多寒暄,紧着就道。
“这不是和老头子吵架了么,我就去了闺女儿家。”
“左右儿子儿媳妇都不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去大妮儿家,外孙女,孙孙,还有女婿闺女儿都在,人多起来也有人气,我心里也好受。”
潘垚恩恩地时不时应两句,从老太太口中知道,她家女婿闺女儿勤快能干,今年刚起了屋子,老太太去闺女儿家过年,一方面是和老伴儿怄气,一方面嘛,也有给自家闺女儿暖房的意思。
新建的房子人气多,以后人丁也兴旺。
哪里想到,老太太才住下,夜里就听到了动静。
“哒哒哒,哒哒哒的,”高玉姣面上有些惊怕,特特压低了嗓门,“像有人在屋子外头走路,来回地往窗户里瞧,不安好心吶!”
老人家眼睛浑浊,面庞有着皱纹,她很瘦,这样一来,皮肤就像挂了张皮子在脸上一样。
五分的恐怖,生生被老太太唬成了七八分。
“我一下就想起小大仙你了,”高玉姣一拍大腿儿,“这不,天亮吃了饭,越想越觉得这屋子凶险,我紧着就往咱们村子来,都不和臭老头子计较了。”
旁边,被老太太嫌弃的臭老头子疼孬了一张脸。
这老太婆,鸡贼!真他娘的贼!
她拍的是他的大腿儿咧!
潘垚瞅着这两老伴儿,噗嗤一声便笑了,下一刻,她连忙正容。
“婆婆,我和你一道去瞧瞧吧,你们也放心。”
“好好,大妮儿就嫁在谢厝,不远的。”
虽然心情还担心,见潘垚这样干脆地应下,高玉姣还是笑瘪了嘴,微微抖着手,去口袋里翻了一把花生给潘垚。
“阿妹吃。”
“哎,”潘垚接过,笑盈盈地便往兜里揣,“您家的花生好,昨儿我给爸爸尝,他还想多喝几杯酒,一直囔囔着这花生烀得香,还和我抢呢。”
“这有啥,我这儿还有。”老太太高兴,又要去翻口袋。
这时候的老人家会穿好几件衣服,很多件都是单薄的单衣,她撩了衣摆,又去翻里头的花生,像阿奶的模样。
潘垚笑着又接了几个,紧着就道,“够了够了,咱们先去姑姑那儿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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