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彤不乐意, 她非要跟着顾元奉,顾元奉玩什么她就玩什么。
她也不光是为了黏着顾元奉, 而是打心里觉得这些东西挺有意思。
骑马有意思, 打球有意思, 读些乱七八糟的闲书有意思,一群小孩轮流偷拿家里的酒出来围坐在一起学大人行酒令也有意思。
别人笑话她离不开顾元奉, 她一点不在意, 他本来是她未婚夫, 她为什么要离开他, 她就是要跟他一起玩这些!难道他们能玩的东西,有什么是她不能玩的吗?
她不仅要玩, 还要玩得比他们好,叫他们心服口服。
所以周围这些同龄的她基本都认识,其中不少还是她的手下败将。
除了周颂那批人。
她不爱去周家那边,不爱参加他们打着听新曲儿名头组织的“同好聚会”, 自然与他们那堆人不熟了。
既然都是老熟人了,难得有她的乐子可看, 他们私底下不议论才奇怪。
见顾元奉一副又要找人干架的模样,纪云彤笑了笑, 好心地提醒他:“陆指挥使说你下次要是再被逮住就要在牢里过夜了哟,到时候公主出面都不管用。”
顾元奉一下子想到自己昨晚的遭遇, 他居然硬生生被关在那个又脏又臭的逼仄牢房里整整半个时辰!
顾元奉磨牙:“一会我们场上见!”他威胁完别人, 又转头瞪向纪云彤。在家里喊娘,在外面就喊公主, 她是不是真的还想着退婚?他气咻咻地把纪云彤拉到一边,看了眼刚才说话那家伙,开启疯狂诋毁模式,“别看他比你小一个月,实际上他身边通房丫鬟都两三个了,他不干净,你别理他。”
纪云彤挑眉:“你对别人家的事情知道得还挺清楚的。”
顾元奉撇撇嘴:“又不是我想知道的,是他们自己在外头炫耀,只是在你面前他们不说那些浑话而已。要不我这两年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信了他们的鬼话。”
纪云彤本来也没考虑这些人,点头说道:“有些家伙小时候还好好的,长着长着就变了。”
其实吧,纪云彤觉得变了也是正常的,他们大多天赋平平,文不成武不就,没什么出将入相的可能性,估计一辈子也就指着家里了。
既然没什么大追求大志向,家里又供得起他们吃喝玩乐,他们可不就当个尽情享受的纨绔去了吗?
只不过顾元奉纯粹是五十步笑百步,他新交的那些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去哪儿了。
大抵是像陆骥那样早早承担起养家责任,或者像柳文安那样好好读书去了吧。
明明纪云彤是顺着自己的话在说,顾元奉却疑心她是在指桑骂槐。他想和纪云彤理论,就听魏竟跑过来喊:“纪三!”
顾元奉改为瞪向魏竟。
魏竟注意到顾元奉的存在,也转头瞪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都觉得昨晚是对方害自己进城南兵马司的。
魏竟和顾元奉对瞪完,转头怂恿纪云彤:“要不你今天就来我们这队?”
纪云彤道:“你不是最清楚吗?马球最讲究配合了,马球场上临场换人和战场上临场换将有什么区别?”
魏竟一听,只觉纪云彤果然是自己知己,要是纪云彤别老跟顾元奉一起暴打自己就好了。他开开心心地说道:“那说好了,等你退婚了就来我这儿,我们一起养支天下第一的马球队!”
一笑起来,他就牵扯到昨晚挨了揍的地方,笑容都变成龇牙咧齿了。
偏他还是在那傻乐呵。
果然是家里最宠的孩子。
据说魏竟出生那年他长姐正好封后,魏家上下都觉得他是个有福气的,上上下下都惯着他。
这种全家人的心肝宝贝,那肯定是到哪都有人捧着的,是以养得他愈发天真无忧。如今他那些玩伴都已经各有心思了,就他还一门心思捣鼓他的马球队。
不考虑嫁给他去应付他那一大家子长辈的话,纪云彤觉得魏竟这样还挺可爱的。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一直天真。
顾元奉一语不发地盯着纪云彤,很想把她脑袋掰过来,不让她噙着笑意看魏竟。
好像很喜欢魏竟这人似的。
她以前什么时候看过别人。
偏偏纪云彤还在生他的气,他连“你不许再和魏六说话”这种话都不能说,要不然纪云彤更不理他了。
顾元奉只能恶声恶气地挑衅魏竟:“今天还打不打?”
魏竟立刻冷哼:“当然打。”
双方都上马各就各位,哨声一起,俱都在场中活动起来。
今日过来看球的好事少年人有些是真的来看比赛的、有些是想来瞧热闹的,有些则却是特意来看纪云彤的。
听闻前朝打马球这一活动男女皆宜,女郎们也会相约聚在一起,只是他们开国皇帝不喜女子太过张扬,其皇后也是温良恭俭,亲自撰写《女戒》教导各家女眷要安分守己、少些抛头露面。
据传有次有位宫嫔在宫中练马球被那位帝王瞧见了,竟下令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宫嫔的脚给剁了。
那血淋淋的画面吓得皇后落了胎。
得了那位帝王一句“晦气”评价。
从此球场上便没了女孩儿的身影。
即使后来也出了两位稍微宽仁些的皇帝,许多人都已遗忘刚改朝换代时的血腥与野蛮,却也没有人会让自家女儿再去打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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