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院子里,还没看见人,就有几只土狗激动地冲出来,冲着时筝汪汪叫。
时筝被困地举步维艰,赵老师掀开保暖帘出来了,看到这副景象,习以如常地朝时筝说:“没事,这些小家伙比较热情。”
时筝不太相信这是热情,反而有种被恐吓的感觉。
赵陵春见他面色凝滞地站在那里,笑意更深了些,说了句:“过来。”
那些土狗跟通人性似地一溜烟跑到主人的脚边,这才是真的热情,摇尾巴,上蹦下跳,然后又甩着屁股跑到院子里去了。
走进屋子就是另一番景象,是非常典雅幽静的装修风格,有点像日式的茶室,赵老师给他拿了一双拖鞋,说:“刚晒过的,穿着暖和。”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待人温和,似乎从不会发火,但是又有变化,像是一壶茶泡得越久,久到茶叶都沉到了杯底,散发出的浓浓的怡人气味。
他一直都是清瘦的形象,如今看上去更瘦了,两颊都有了凹陷的弧度,一双眼睛依旧温润睿智,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
赵陵春见到时筝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提及关于生病的事,很自然地给他倒茶,问他在忙什么,然后说起一部电影,聊起导演的拍摄手法。
语调很慢,时筝便静静地听着,从前上课,也是这么样,相对坐着,一个讲,一个听,时不时盛泽再来插嘴几句,然后就吵吵闹闹。但那时的赵老师,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说一句话还要顿一会。
“邹横一定没少给你苦头吃吧……”
赵陵春很了解地说道。
时筝说:“其实还好,邹导很专业,所有的要求都是为了能呈现更好的作品。”
赵陵春凝视着小徒弟的清秀的面孔,他回答问题的模样依旧像是小时候,一板一眼,认真又严肃。
时筝说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想着要不要多说几句,就听见赵老师笑出了声:
“……他最喜欢你这种‘老实人’。”
赵陵春笑完,又浅浅地喘了口气,停顿了几秒,说:“这些日子,人也都来过了,也算是了结了念想,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可怀念的。”
时筝的心就慢慢像被一只手揪了起来,赵老师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桌上的羊脂玉弥勒佛却无牵无挂地笑着,好像世间所有烦恼都是一笔尘埃,无足挂齿。
多讽刺。
时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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