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帆猜想,这个人应该也是放风的眼线,可是有用吗?你就是盯着我看半年也不知道其实我是一个记者。
骆千帆并不理睬那个人,背着包往前走。距离人群越来越近,骆千帆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心咚咚直跳,狗叫声越来越大,人群中的欢呼,夹杂着谩骂与诅咒清晰可闻。
骆千帆终于走到了人群边,悄悄打开了隐藏在采访包里的摄像机。
这是一片狭长的河滩,一边是大片的水杉林,一边是宽阔的河面。杉林边、河滩上,大路边、河对岸站满了男女老幼,少说二三百号。
人群外围停着各种各样的车辆,有轿车、面包车、厢式货车,有本地牌照,也有外地牌照,还有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以及农民踩踏的三轮车。
骆千帆挤进了人群,里面是用一米多高的网拉起了三面围栏,只有靠河的一边没有围上——狗会游泳,兔子可不会,它是不会往里跳的。
人群正中心站着三个人,正中间一个穿着红色的毛衣,约莫四十岁,又矮又瘦,个头跟老凯差不多,最醒目的是一对大招风耳,看上去很滑稽,不像原装。他应该是个头儿,手里还拿着个对讲机。
另外两个人高马大,个头比骆千帆要猛一些,要胖得多。一个举着摄像机,一个手里攥着大把的红色钞票和计算器。
他们身边拴着七八条灵缇犬——是灵缇犬没错,跟槐树家养的灵缇犬没什么区别。
围场里还有一个人,正牵着两条狗走回来,其中一条黑色的灵缇犬里咬着一只灰色的野兔。那兔子身子耷拉着,已经死了。
那人走到围场边,招风耳小个子把死兔子从灵缇犬嘴里拽下来,扔进旁边的筐里,筐里已经堆了五六只死兔子。
小个子说:“你们都看到了,黑犬赢,押黑犬的站到这边来领钱。老二,算账发钱。”
四个人站在了小个子指定的地方排队领钱,手里拿着钞票的大个子对照着名单,嘴里叨叨咕咕算着账:“八个人输,四个人赢12000,庄稼抽三成,一共3600,还剩8400,一个人2100,给你们,拿好了。是不是算错了,是不是多给你们了……哦,没有啊,******,老算错,都坐病了。”
众人接了钱,一个人说:“总算翻本了”;另一个人说:“我还赔600呢,还得捞。”
除了他们四个,那七八个输家可惨了,半分钟不到红通通的百元大钞就易主归了别人。他们神态各异,有的眼睛通红,咒骂着倒霉的运气,有的面色惨白,哀怨着“要是选黑狗就好了”,更多的人面无表情,手伸在口袋里,冒汗的手心攥着浸湿的钞票,眼睛里写满渴望——翻本!得翻本!
大个子发完钱,提高声音说道:“又一轮开始了,选狗!下注的找我写名字交钱登记。”
两条体力充沛的新狗被牵了出来,一条是白色的,身上散着几朵黑花;一条是黄色的,白肚皮。两条狗被牵进围栏,在围观的众人面前“巡视”亮相,人群躁动起来:“黄色的那个厉害,昨天连赢了两场”;“我看白狗厉害,你看腿多有劲。”
拿摄像机的大个子一手从笼子中取来一直只活兔子,抓着兔耳朵在众人面前展示,兔子在他手里乱蹦,却无论如何挣不脱。
招风耳小个子高声喊道:“今天看的人多,押的人少,人少没意思,没多大输赢,不热闹,还有押的吗?还有押的吗?”
他的双眼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人群,每颗跃跃欲试的躁动心脏都在他的注目下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们暗自握着拳头,拳头里攥着汗浸的红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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