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的母妃曾是常阳殿的一名洒扫宫女,母族卑微出不了力,他又醉情山水,不屑朝政,从未纳入夺嫡人选。
因此她与他交际甚少,唯一算得上交好之缘是自己上月坠马是为了救他的侍仆,更遑论哥哥与李执了。
怎今生这般要好?
甚至好到他可喊哥哥乳名,好到他一介外男可行至西凝门这道外院与内院交界之处。
“这枚金丝太平花簪是你兄长特意让我寻来。”李执并未在意她的失神。
张开宽大的手掌,一枚精致得巧夺天工、鎏着金光的发簪呈现在晏琤琤的面前。
她的视线又落在他的手上。
掌纹错综,指节分明,指头圆润,虎口处有几道细长疤痕,在白玉扳指的遮掩下,看不真切。
呆呆地伸手去拿,冰凉指尖无意滑过他温热的手心,像蜻蜓溺温水。
回程时,她感到李执的手指似不自觉上扬,两人指尖须臾勾连又须臾分开。
她本能地对视上李执的眼。
深邃的双眸里透着许多她看不清的情绪,噙着笑的表情似有玩味,又似显炽热。
像一把无形的火焰,从触碰的指尖处,游走手臂,一直烧向心中。
吞噬了害怕的情绪,燃起了害羞的情绪。
他这个人是享誉朝都的温润贵公子却又周身流转一股莫名的威震气势。
让人不敢相看。
她又行了全礼掩盖过这刻的失神。
“晏二小姐今日这礼行了又行,生分得很,莫不是在赌气?”李执柔声揶揄道。
“莫要是恼了前日你哥哥偷带你去宝蕴楼没买那副字画?”
“还是央求本王带你去宝云山观竹雀,我一时没答应?”
他柔柔地笑出声,宛若一根从天上骤落的白羽撩拨着晏琤琤,让她僵住,手上的发簪似在发烫。
都不是。晏琤琤只是太诧异。
但眼下顾不得别的,别露馅才好。她只好生硬地噘着嘴道:“我下定决心要当礼仪人儿,殿下竟取笑我。”
“我不等哥哥了,先去给祖母请安。”扭头落荒而逃,徒留身后宠溺笑声轻响。
李执望着晏琤琤那一抹鹅黄久久未收回视线。直至身后有声响,他回首对上晏泓涵。
“琤琤方才走了,看着心情不错。”他回答晏泓涵还未问出口的问题。
状似无意问道:“泓涵,琤琤刚满十四吧?她依旧一心想嫁我皇兄吗?”
又像是开玩笑道:“你觉我当你妹夫如何?”
晏泓涵挑眉:“你发什么疯?”
“若非你与我同龄,以你弱冠之年都担得起她一句小叔。”
忽又眉头蹙起:“上次遭到李珏斥责说不喜欢他了,后来又为了李珏与我赌气,呵,一天一个样。”
“我迟早是要斩断这孽缘。”他眼神坚毅。
闻言,李执轻笑出声,并未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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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气息冉冉,整个护国公府和气一团,最为热闹便是聚福院。
瞧着下人正忙碌,记起今日应是做春饼的日子。
院中廊下,母亲周氏正转头同被张嬷嬷搀扶着的祖母说些什么,惹得笑声响彻。
情绪涌来,晏琤琤的眼泪连绵滴落,又恐被霜竹发觉失态,拿着帕子挡着脸,将嘤咛声咽下。
直至气息平稳,她深呼吸一口,才扯了扯霜竹,道:“霜竹,我们进去吧。”
“二小姐,请留步。”不远处冒出了一声。
晏琤琤循声回看,来者竟是箬睦。霎时,笑容敛了三分。
前世晏家被抄时,这素来柔弱不能自理又胆小的箬睦却自告奋勇说要保全晏家藏起来的财产,最后竟是卷款逃了。
想到此,收拾好的心情再次缠上怒气,语气也颇为冰凉:“何事?”
箬睦眉心一跳,堆砌笑意:“琤琤,昨日同你约好了小聚呀。”
晏琤琤了然。
箬睦似是要卖与她一幅字画。
面前的箬睦保持和煦笑容,对她永远是知心人模样。
她自幼在庄子上吃够了踩高捧低,虚情假意,回府后虽是享尽宠溺,可心里终究缺了一块。
箬睦的真心恰好贴进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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